果農、政客和憤怒網民

果農、政客、憤怒網民的事件鬧得滿城風雨，綜合媒體的消息，此事大概有兩個版本。第一個講述一個憤怒網民用髒話罵人，視頻在網上出現後，一個無知的果農看了後在臉書上分享。有人隨後報案，警察把果農帶回警局問話，果農經一事長一智，釋放後奉勸國民多分享正能量訊息。此事提醒大眾，國家絕對不容忍網路霸凌行為。

第二個版本敘述一個網民受了委屈，在網上罵人。一個無辜的果農看了視頻覺得有趣，在臉書按了“分享”一個鍵，沒想到被罵的對象是一位政客，警方立即帶他回警局。果農從警局出來時，表現得很委屈，對鏡頭講話言不由衷。從今以後，國人在臉書分享資訊，必然會擔憂步果農後塵，大馬言論自由倒退。

究竟哪一個版本才是事實？深思此問題時，我突然想起在澳洲法院的培訓課程中聽過的一個故事，以下是故事內容。阿比蓋爾（Abigail）的丈夫病重，她急忙要找大夫買藥，但大夫住在對岸，沒有船過不了河。阿比蓋爾去找船家辛巴達（Sinbad）幫忙，辛巴達貪圖她的美色，要與她發生關係才肯帶她過河。

阿比蓋爾不願意，只好去找富人伊萬（Ivan）幫忙。伊萬雖然不想占任何便宜，但也不肯幫忙。阿比蓋爾最後沒有辦法，只 好向辛巴達就範，最後才見到了大夫，買了藥回家。誰知丈夫病好後，得知她與辛巴達的事，氣憤不已，跟她離婚。

故事講完後，培訓師叫大家把故事裡的每一個人物根據他們的道德排名。這時，大家才發覺每個人的價值觀的差異，有人覺得阿比蓋爾最可憐、最無辜，有人卻覺得她愚蠢和不守婦道；有人覺得辛巴達乘人之危最可惡，也有人覺得伊萬冷漠無情更可憎；有人覺得丈夫忘恩負義，也有人覺得他身負重病，還要戴綠帽，非常可憐。

回到大馬果農的事件，那位憤怒的網民在網上對政客出言不遜，倘若此舉令政客感到不安，說他構成網路霸凌，這是可以接受。但前者只是星斗市民，後者則地位超然，加上網民的家人在檳城遇到大水災，他極有可能受到不良情緒影響而失言。從這角度看，這位憤怒的網民又似乎不像是個霸凌人者。

果農分享一段非他所製造的視頻，被警方從太平帶到關丹警局，難免有人認為是小題大做。甚至有人會覺得，警方因為案件牽涉政客才如此緊張。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警方接到投報而不行動，那日後真有網路霸凌事件發生時，國民又如何能指望警方保護他們？究竟國家應該更嚴厲管制國民使用社交媒體，還是捍衛言論自由？

以上每一個問題都存在爭議，那是因為每個人的價值觀都有所不同。事件裡的人物跟阿比蓋爾的故事相似，他們每個人都有應受批判的弱點，也有值得同情甚至能贏得人們支持的優點。

有時複雜的問題在撇開了政治因素，放下了個人價值觀以後，用客觀的角度分析會更容易找到答案。縱使國家不能給予人民無限量的自由，基本的言論自由還是值得捍衛的。沒有自由的國家，就沒有進步，相信沒有國民願意看到大馬發展停滯不前。

但言論自由不代表容忍網路霸凌行為，人的自由須建立在不影響他人的基礎之上，只有理性的言論才有建設性。

果農在走出警局受訪時提醒大家小心使用社交媒體，鼓勵分享正能量的訊息。這一點我認同，但同時要補充的是，分享負面訊息也沒有錯，有些言論忠言逆耳，它們的價值卻不下於正能量訊息。只要人們是以負責任的心態和方式分享資訊，他們不但不應該受到打壓，而且還值得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