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Metro Edition (Day)
我們的方式,走我們的路
──漆黑的路上,一輛保時捷撞到過路的兩隻水牛,其中一隻水牛被撞得飛起,掉在保時捷車頂天窗,半載肢體塞在車內。
車上是一對華裔夫婦,和他們年輕的女兒。女孩驚嚇之外,部分身體還被水牛壓着,動彈不得。
附近的馬來村民聞訊而來,看到情況,幾個人躍上車頂,試圖把水牛拉起;大家出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挪動一些空間,女孩得以脫困。
──檳州大水災,夜半洪水湧進華人新村,村民倉皇出逃,只是水勢已高,前無去路,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附近清真寺的祈禱喚禮員趕來,力邀眾人到清真寺避難;大家有所猶疑,但管理員一再催促,大家於是進入清真寺。這一夜,49個華人和印裔,得以躲過水劫。──月前,我到彭亨的增卡(Jengka)Felda墾殖區參觀,這個地區的面積,比馬六甲州還要大,居民幾乎100%是馬來人。
我的出現,顯得有點突兀,市集檔口的墾殖民紛紛把眼光投向我,老實說,我也被盯得有點不自在。
有位Pakcik過來,問我是否來找人,是否需要幫忙?
我回答說,路過這裏,想來看看墾殖區的環境,以及墾殖民的生活。
Pakcik二話不說,請我在檔口坐下,替我叫了一杯茶,其他人也圍了過來。我就這麼和他們天南地北,聊了半天。 這3個片段,或者可以作為“我們”的參考。
x x x第一個片段,“牛進車”事件很離奇,人們議論紛紛。不過,我要探討的不是物理學或靈異學,而是事件後反映的社會關係。
在馬來甘榜的車禍事件,在過去人們的印象中,小從撞到一隻雞,大至撞到一個小童,很多人的建議是:最好離開現場。
這不是鼓勵大家撞後逃,而是避免遭到私刑報復,最好先躲到警察局去。
的確,過去經常發生因為小車禍,而遭到攻擊的事件;一方面是甘榜居民的群體情結,另一方面則是不同種族之間的敵意。
這種意識,把不同的大馬群體,分為“我們”、“你們”、“他們”,就是區別和分割。你撞了我一隻雞,我就要你賠一隻羊的價錢;你撞了我們的一個小孩,不管誰理虧,先砸了你的車,再把你痛揍一頓。
因為族群關係的區隔對立,把你我他排在第一,人情和道理放在最後。
然而,近年來這種報復事件顯著減少,或許,反映了社會逐漸成熟,族群關係也在改善。
“牛進車”事件,可憐兩隻牛大哥,但是,村民第一時間救人,人道為先,是一個正面的例子。
檳州清真寺喚禮員的事蹟,已經廣泛流傳。絕大部分人,不管是穆斯林或非穆斯林,都贊揚他的做法。
一般人都認為大馬的宗教越來越保守,更加的教條化,禁忌也與日俱增。這種觀察有對的一面,但是,人們可能忽略了宗教寬容和大愛的一面。
喚禮員值得表揚,與此同時,人民的反應也值得鼓舞,大家把教條和禁忌放在一邊,把人性放在中間,不也是“我們”的精神!
而在Felda墾殖區,清一色的馬來人,他們可能很久都未曾看到一個華人的出現。
在這個“地盤”見到外人,印象中,會以為來者不善,多加防範,實際上,墾殖民們很友善,歡迎訪客,也樂意分享自己的世界。
x x x “我們”的關係,並不是想像中那麼脆弱、不堪。上一次爆發種族衝突,是16年前在雪州的甘榜美丹,馬來人和印裔的武斗。嚴格來說,那涉及誤解,加上黑幫,挑釁和貧窮問題,並非完全是種族仇恨。
1969以後,基本上,大馬是多元種族國家的一個典範。不同族群和宗教,在和平的基礎上共存,人民之間有一定程度的互信和團結,彼此接受對方的差異,但追求共同的認同。
從奧運會到東運會,人民為大馬選手加油,而不會介意選手的膚色;開齋節、農曆新年、屠妖節、聖誕節,大家一起慶祝;獨立日和大馬日,提醒所有人的第一身分是馬來西亞人。
當然,我們之間難免有一些矛盾。很多年前,一間中學校長叫學生“回唐山”,讓華人很生氣,而且氣 到現在,還一提再提。然而,個別人士的言語,不代表群體的主張;正如有人要“利用馬來人來xx馬來人”,這也不代表我們的看法。
我們之間,也的確還有很多歧見,譬如355修正案,不同源流學校,經濟發展和分配等等,然而,這是正常現象,即使在單元社會和國家,也不能避免不同意見。
一些政客或偏激人物,他們有特別的議程,或是自身的偏見,往往投出傷害性的言語和行為,成熟的我們,大可不必跟着起舞,把課題鬧大;而許多時候,一些人的意見,即使我們不同意,也應該尊重別人發表意見的自由,無須用更加尖銳的方式,去反擊和挑戰。
重要的是,我們處理不同意見,是以馬來西亞的共同利益為基礎,通過民主、理性、協商、諒解來達致一個方案,避免情緒、自我、偏激和對抗。
這是我們必須走的路,也是我們還要繼續學習的方式。
這也許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它已證明是可行的方式,也是我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