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Metro Edition (Day)
我認識的兩個落難老人
今天打開臉書,看到一位文壇前輩落難的近況,一時之間還真難以接受。
這位黃姓前輩名氣響噹噹,他在報章副刊版所寫的隨筆、散文和遊記,多年來深受讀者喜愛,他的攝影技術老練,常有在臉書與朋友們分享。前輩也是社團活躍領袖,有頭有臉,交遊廣闊,為人爽朗聲音宏亮。記得他是在吉隆坡甲洞一帶經營一間二手車公司,我曾在華團活動見過他幾次,每次都有談幾句。
像這麼一位多年來熱心為華團與文壇無條件付出的社會運動人士,古稀之年竟然遇到兒子對他冷血家變,確實在國內華團圈子引起不小的震撼。
黃前輩在臉書公佈他被兒子驅逐的過程,行文並沒有火氣,倒像是在說着別人家的故事,內容是自他把兩間屋子和自己奮鬥 大半生成立的公司過戶給兒子之後的無助下場,其中包括被迫搬離已過戶給兒子的雙層排屋,去住在一個殘舊的改裝20呎貨櫃幾年,近期兒子更發律師信要他三天內搬離貨櫃,搞到他極狼狽的在一些朋友的相助之下,漏夜在雨季中將自己一生中收藏的數千本書、相冊和個人物品搬去他母親60年前買下但目前已荒廢多年的祖屋。
他還說,兒子也逼他交出這間老破屋,但他是不可能再這麼笨的把自己最後一個棲身地也交給不孝兒了。
我在印尼星洲日報上班的時候,也近距離接觸過這類“家門不幸”,主角是個大人物,姓唐,我叫他唐伯伯,九十多歲了。從他的文件和照片資料中,明顯記載着唐伯伯前半生的輝煌歷史。
他曾是60年代的新加坡船王,在新加坡港口附近建起當地當時的最高29層高樓,他也是90年代中國與印尼復交的幕後推手 之一,我在他的新加坡高樓第28層看過不少當年習近平還是廈門副市長的時候,來這間辨公室拜訪的照片,他手上有印尼從第一任總統蘇卡諾到第六任總統蘇西洛與唐伯伯的合照,我還看了中國政府委任他為海外交流協會顧問至2017年的委任信,更在新加坡親睹國僑辦主任裘援平到印尼訪問後,特別飛到新加坡去和唐伯伯一對一吃早餐的邀請信。關於唐伯伯在印尼華社熱心公益的撥款和各種付出,當地華團都有記載,他真是一個非常偉大的華社僑領,也是中印復交和中新邦交重要推手。
這麼一個慈善老人,晚年卻是悲哀。有一天他從新加坡打電話來報社,說被孩子趕出去了,現在住在貨倉,我聽了馬上從印尼飛去新加坡打算做這個豪門不幸的採訪,去到之後,果然在一個郊外的貨倉見到骨瘦如柴,滿臉哀傷的唐伯伯。他說,兒子已經把高樓最後留住的第27和第 28層賣了,他在那兩層樓數以千件古玩和字畫都在三天內搬到現在的貨倉,我看到很多都損壞了。他在新加坡武吉知瑪有一間帶泳池的別墅,價值超過千萬元新幣,但已過戶給兒子,我也陪他去了別墅,結果必須從後門進去,媳婦是有叫他爸爸,但別墅已沒有他睡覺的地方了。
然後唐伯伯告訴我,還是算了吧,新聞不要寫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但我倒是滿肚子火,真要認命的讓忘恩負義的不孝兒如此順利驅逐生他養他並賜他巨額財產的老父嗎?
像黃老前輩也是如此便放過了反叛和辜負他一生的兒子,只在臉書上淡淡的說出自己的一部分故事,倒是局外人都生氣了。
當然這兩位長者的家庭故事或許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內情,但是單單是在父親的養育和培養之恩以及良心與人性方面,如此驅逐老父任他自生自滅的行為,就已經不像是人類做得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