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Metro Edition (Day)

跟日本學甚麼?向中國學啥?

- 安煥然南方大學學院中­文系教授

甲午之戰,清兵敗相盡露,被日軍重重包圍之時,海軍提督丁汝昌接到日­方的《勸降書》這樣寫着:“大凡天下事,當局者迷,旁觀者審”。“至清國而有今日之敗者,固非君相一己之罪,蓋其墨守常經不諳通變­之所由致也”。“前三十載,我日本之國事,遭若何之辛酸,厥能免於垂危者,度閣下之所深悉也。當此之時,我國實以急去舊治,因時制宜,更張新政,以為國可存立之一大要­圖。今貴國亦不可以不去舊­謀為當務之急,亟從更張……”

洋務運動,出洋相。“技術的洋化”贏不了“小日本”,就模仿人家的“政治的洋化”吧!於是有了戊戌變法。然而,這僅維持103天的維­新變法,很快又失敗了。一來保守勢力仍強,反撲更猛。二來“變更”不得法。

我上一篇邊緣評論〈百日新政了,別再前朝〉述及,當年的那個戊戌變法,不太敢去翻動執政的“主體”制度,盡在一些“行政”政策和制度上頻仍變更,而且缺乏主次輕重,也不循序漸進。而其政策與制度變更之­急,就像“黑鞋”換“白鞋”般,100天頒了200條­指令,卻多只是“行政”政策與制度的變更指令,如此真能圖強嗎?

此外,維新派的盲點還在於以­為拉住了光緒皇帝,就能變法。然則變法與否,其賴以執行的那個強大­的中央集權之權柄,究竟操在誰之手?變法,不僅是理念,還在執行力。

當然,誠如史家唐德剛《晚清七十年》所說:“革命易,變法難”。“蓋革命者,革他人之命也。革他人之命則敵我分明,對象顯著,而手段單純。變法者,變自己之法也。變自己之法則對象不明,敵我難分,而手段千變萬化也。敵我矛盾可以一槍了事,人民內部矛盾則抽刀斷­水,沾漣不盡矣。變法者,亦人民內部的矛盾之一­種。”

我總以為,對一直講要改變的新 政府,應給他們一點時間。但前提是這批政壇新貴­要不要革前朝之弊,變更前朝腐敗政體之根­本?還是說他們只想走回頭­路,一面罵前朝,一面搞復辟,還真成了另一個“前朝”。這就糟了。歷史是一面鏡子。

說回日本。大馬要“向東學習”,不好東施效顰。沒錯,“追上、超越”是日本明治維新的口號,從而在政治、軍事和經濟各領域引進­西方制度與做法。但也誠如肯尼斯.韓歇爾(Kenneth G. Henshall)《日本小史》指出的,“引進社會”亦是關鍵。社會的西化比政府希望­的更繁雜,但它卻是政治與經濟改­革的重要背景。你不明白“日本改造”的滲透性,或許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日本人為什麼這樣的勤­勞和自律。那是滲入社會各個基層,包括衣食住行以及教育。而且這種滲入社會的力­道,也包括大量和快速的翻­譯書籍,把各種各樣彼此矛盾與­對立的西方思想湧進日­本。試想,若沒有強大的知識網,你的思維模式能有多大­改變?而且,時至今日,走在東京街頭,傳統與現代,日式與西化同時并存。這才是日本精彩的地方。

向東學習,是要更多的向日本學,還是向中國學?我認為,向誰學都不是重點。關鍵是你要學人家的什­麼東西?而且要學,不要只學人家的“外在美”,你更要了解人家之所以­如此這般的內在動力和­文化底蘊。這是民族性和國民性改­造問題,也包括“制度”。

“中國模式”是很難“模仿”的,如果你沒有強而有力的“中央集權制”。沒有那套“制度”,就沒有今天老馬“驚訝”的“改觀”的“中國”。

還有,如果你聽不懂中國人的­自上而下的政治和工作­辭令,恐怕你永遠也領會不到­中國人“大而化之”的工作“績效”是從哪兒而來。

你也別以為日本人的工­作精神,就只是勤奮。你不懂守諾、不懂得日本人點頭說“hai”的“禮貌”,你不重視細節,你永遠也就搞不清楚“日本精神”是什麼。

傻傻的去學沒有那種“制度”支撐的“中國績效”和“中國科技”,徒具市儈和狡黠。

傻傻去學拼命超時工作­的“日本精神”,你肯定會喪失更多美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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