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天 美 國 出 差 行 之 剩食災難

我就這樣站在廚餘桶旁邊，看着孩子們排着隊，一個接一個將托盤上的食物倒進桶裡。這一刻除了震驚，還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因為我知道我什麼也做不了。

這只是鎮上的其中一間小學，美國還有千千萬萬所學校天天上演這樣的劇情。曾在這間小學執教多年的Tana Shepard告訴我，政府為了確保學生營養均衡，在集體供餐的學校中，每個學生無論喜不喜歡、肚子餓不餓，都必須將指定食物（如一個漢堡／三文治及一包牛奶）放進托盤。接着學生會走到另一個櫃檯，根據自己的喜好選取蔬菜水果。最後老師會逐一檢查托盤裡有“符合標準”的食物後，學生才就坐用餐。

我隨意往其中一個孩子的托盤看去，一個大漢堡、一盒牛奶、馬鈴薯泥、蒸玉米、沙拉，托盤裡的分量連我這個30歲的成人都難以吃完，更何況是三年級的孩子？休息時間結束，孩子們再次拿起托盤在垃圾桶前排隊，將喝不到一半的牛奶倒掉、垃圾丟掉，最後托盤一轉，剩餘的食物嘩啦啦掉進深深的廚餘桶裡。從裝盤到倒掉，前後不過20分鐘。

Tana表示，學校每天浪費的食物數量驚人，在這間僅500人的小學，每天丟棄的食物可裝滿30加侖的垃圾桶（如本地市議會分發的垃圾桶大小）。但礙於衛生條例，他們無法收集剩食轉贈貧窮學生。“曾經有窮困學生看着大家把食物倒掉，難過地問老師，‘為什麼不給我帶回家？’”

體制之外，靈活處理剩食

一個法規接着另一個法規，形成了美國這個先進社會穩定運作的基礎。然而，密密麻麻的法規不斷編織，漸漸演變成萬事沒得好商量，明知不該浪費卻也只能照着走。

“法律這樣規定，我也沒辦法。”、“因為安全理由，我不能這樣做。”、“這是衛生準則，一定要遵守。”這是我在美國過零垃圾生活被拒絕時，最常聽到的說辭。在大馬零垃圾，要克服的是人，只要說服對方就行；而在美國零垃圾，要克服的卻是整個體制！體制堅若磐石，我選擇默默離開……俄勒岡州環保署負責打擊食物浪費的Abby Boudouris指出，食物浪費是美國極為嚴重的環境問題。如果將美國每年浪費的食物還原成一個農場，這個巨無霸農場的面積將覆蓋加州75%面積，並耗盡加州、德克薩斯州、俄亥俄州3州相加的所有水源；如果將這個農場當成一個國家來看待，這個“國家”將成為中國、美國後全球第三大碳排放國。

這當中，有多少食物是因為法規而被迫浪費？我趕快提出在學校看到的情景：“政府有沒有辦法制定一個更寬鬆的法規，減少食物浪費？或是更靈活處理剩食？”Abby點了點頭，說營養餐的標準不能隨意改變，但提供營養的方式卻大有作為。“比如說與其提供獨立包裝的牛奶，有些學校安裝了牛奶機，讓學生用杯子取用所需分量。”她也指出，一些學校開展了“No Thank you”計劃，允許學生在進餐前，將不想吃或不喜歡吃的食物放回這個托盤，供有需要的學生自由取用。“但這只限沒有開封或食用過的食物。”她補充。

我不怪這個體制，雖然有時我會懷疑這個體制是否過了頭。大馬正一步步成為先進國，到時候食堂裡一大鍋的炒米粉是否會被標上“不衛生”的標籤？打包剩食是否會變成“違法”行為？我們“骯髒吃、骯髒大”的隨性生活，是否也會變得步步驚心？看到本地一些高級酒店已開始禁止顧客打包剩食回家，講真的，我很憂慮……

食物從栽種、運輸、烹調，用了這麼多資源，卻因為系統問題而在20分鐘內被丟棄。

一個不到10歲的孩子獲得這麼多食物……垃圾場的廚餘區佈滿看似可以食用的食物。在俄勒岡州，浪費掉的食物是第二大溫室氣體排放源，僅次於交通運輸。俄勒岡大學食堂禁止我的飯盒跨過櫃檯，“因為衛生條例，我不能這麼做，對不起。”既然不能用飯盒打包，那可不可以放在托盤上，不要紙盒？可以。可不可以連墊底的紙都不要？不可以，這不符合衛生條例。

教室裡放了“No Thank You”籃子，讓學生把不想吃的茶點捐贈出來。這間小學只需5天就可以丟棄5大桶食物。

▲負責垃圾分類的學生，在10分鐘內從垃圾桶揪出10條未開封過的芝士棒。然而因為包裝已經弄髒無法捐贈，她只能逐一將包裝打開，把芝士丟進堆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