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Metro Edition (Evening)
民主倒退潮中看百日新政
“新馬來西亞”的民主是什麼?不是每幾年定期舉行選舉進行投票就叫“民主”,民主還概括官民思維的進步和轉化,在歐美、中東和東南亞一些國家推翻暴政一年後,就出現民主倒退現象,而大馬在509大選變天後的希盟百日新政,也開始讓原本期待“新馬來西亞”的選民存疑。
專門研究東南亞民主情況,以及人權和民主全球觀點的美國外交關係協會研究員Joshua Kurlantzick在著作《民主在退潮》的觀察顯示: “絕大多數人相信民主會提高經濟成長率和減少不平等現象。然而可以看到,在民主化初期,由於新獲得權力的政黨推舉民粹,權位分贓,貪污現象會變得更糟,內亂會更加劇,因此民主的成長往往停滯不前。剛剛進入民主的國家,比起專制國家,可能更容易捲入衝突,因為可能會演變成為民族主義、種族衝突和階級間鬥爭的犧牲品,但卻缺乏穩定的建制約束。許多發展中國家人們的期望過高,而民主初期的現實卻證明令人失望透頂,這是使到在後來許多發展中國家民眾對民主的支持會下降的主要原因。”
這樣的側寫是否撞擊着對“新馬來西亞”懷抱高度期望的大馬人,尤其一心期待新政府可以帶來公平的華裔選民?
雖然新政府不如預期理想,可是終歸人民的選票力量推翻了前朝暴政,暴政的貪婪霸權讓人民的容忍再沒有底線,當前如果有人反問把政權交回給國陣,會好嗎?在百日內不會有具體答 案,可是從《民主的退潮》中所觀察的各國如埃及、泰國、菲律賓、阿富汗及許多發展中國家,卻會出現推翻暴政一年後,人民在後來逐漸不再相信民主,反而傾向於專制的“強人政權”現象。
這是不是又讓當前的大馬選民感到“五味雜陳”?希盟新政府的首相馬哈迪曾經是國陣執政時代任期22年的“強勢首相”,而後來他卻搖身變成反對黨領袖,把自己屬意的接班人納吉的政權絆倒,轉而領導過去的政敵重塑“新馬來西亞”新政。
百日內的馬哈迪展現的強人作風,被視為“國陣2.0”的雛型現形,壯大議席最少的土團黨,強調各領域土著特權,“華人有錢論”、承認統考和優秀生無法進入屬意大學科系等課題立場翻覆,衝擊着95%把選票投向希盟的華裔選民。
而曾經敢怒敢言的行動黨強人如林吉祥、林冠英、張念群、郭素沁、倪可敏等,換了位子後要不然就語無倫次翻覆自己選前選後的言論,要不就“靜靜”明哲保身,保住官位,尷尬處境如當年本身譏笑的馬華民政,被選民譏為“馬華2.0”。
政權輪替後看不到希盟友黨之間互相制衡,公正黨作為希盟最大的政黨,卻是最快現形的內鬥政黨,公正黨原任署理主席阿茲敏和挑戰者拉菲茲的“老二之爭”,被視為是公正黨主席安華和馬哈迪的代理戰,牽制着希盟未來的合作方向。公正黨和巫統一樣是追逐權位之黨,公正黨裡面有不少人才,可是大部分是巫統失意分子,當前希盟新政剛崛起,內鬥肯定對公正黨和希盟都不利,安華太激進的形象也讓許多轉而推崇馬哈迪是國家“救世主”的選民不悅。
希盟無法落實百日內許下的競選宣言,體制改革也沒有明確堅定的方向,不穩定的政策使外資保持觀望態度,外勞政策雜亂無章令國內企業百上加斤,股市和匯率節節敗退令人擔心,而陗 售稅徵收後牽連的漲幅仍待觀望,若造成新一輪的通貨膨脹,人民一旦感覺生活更加困苦,對希盟美好期望即將逐步破滅。
上台近百日後的希盟領袖及議員似乎還站在反對黨的立場看事情,當初的競選宣言為爭取選票而信口開河,欠缺規劃和考量細節,如今真正執政當政府,才開始發現原來很多事不是表面隨便亂說即可達成那麼簡單,結果只能用拖字訣來敷衍,翻覆立場和U轉動作讓人質疑,這也是因為希盟在當反對黨時自己咄咄逼人所造成的尷尬處境。
一些選民當初投選希盟,是希望看到兩線制政黨輪替的健康民主制度,然而大選後反對黨又不成氣候,馬華和民政欠缺勇氣承認自己過往的軟弱,也沒有實際行動展現今後會糾正不公平事件的決心,因此至今無法獲選民認同。而巫統一如既往的傲慢自大,變本加厲玩弄種族和宗教課題,走捷徑試探和伊斯蘭黨合作,潛伏把大馬政治分化到種族和宗教極端方向的威脅。
社會運動分子包括人權組織、淨選盟在百日內的低調,複製着如台灣當年社運分子打着民主精神推翻暴政後,卻對新政監督無力的疲態。這些非政府組織原應超越政治,不能因為過去曾和昔日的反對黨即今日的執政黨有合作的情誼,而放棄了監督的權利。
百日新政,大馬人期待的“新馬來西亞”,除了成功的第一步是把納吉政權絆倒,接下來在政經文教領域,如果當官者和人民都同樣沒有改變思維,仍舊執着於從種族角度看待課題,所謂的民主進程中,彼此所擁抱的期望和身處的立場肯定沒有共識,結果會帶來更多的失望。
從其他國家人民推翻暴政後一年,對民主感到無力和失望的前車之鑒,再檢視大馬新政百日效應,同感的是網絡社群對民主的雙刃刀,是網絡社群力量推動了全球許多國家包括大馬的民主之路,然而卻也是網絡社群對民主進程的健康發展帶來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