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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與旅途》VS《當代拉丁美洲小說選》

- 文◆陳政欣 预告 陈政欣谈书(下篇)将于下周四刊出,敬请期待。

有本书,《当代拉丁美洲小说选》,台湾环宇出版社于民国­61年(1972年)5月出版,被列为该社的长藤文学­丛刊6,售价NT20元,书厚200页。主编是何欣和郑臻。译者是梁秉钧。

从2000年以来,我家的藏书有过3次向­学院和中学图书馆的赠­书行动。这本书历经三“劫”,每次送书时,总让我掂量再三,最后还是留在我身边,让我思维枯竭时,输送来三两滴灵思。

这本书应该是我在19­74、1975年买的,在我时不时的抚摸捧读­下,已陪伴了我四十多年的­岁月。

70年代中期,我刚从写诗界缩回头,也刚将头伸进小说写作­界,对小说的仰慕还逗留在­台湾那年代的乡土韵味,就被这本来自台湾的《当代拉丁美洲小说选》吸引住。翻开书页,目录里有10篇小说,其中的几篇小说篇名,如:〈南方〉(阿根廷:波岂士)、〈河的第三岸〉(巴西:居马雷斯·卢沙)、〈伊莎贝的独白:在麦干度看

雨〉(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奎斯)、〈把妻子卖给魔鬼的人〉(危地马拉:亚斯杜利亚斯)、〈心意〉(阿根廷:马弥亚),看着篇名,就顺眼顺意;再细读了译者梁秉钧

的推介文〈当代拉丁美洲小说的风­貌〉,骤然视野倍增拓展,想像突然释放。从这本书起,我开始注意并搜索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群岛各­国的作品,同时也关注到魔幻主义­创作与拉丁美洲文学的­大爆炸。

据梁秉钧的序言,拉丁美洲的现代文学始­于1910年墨西哥的­革命之后。相信这本翻译是华文文­学界里第一本推介拉丁­美洲小说的书。中国文学界可能在80­年代就有专家在研究,但作为马来西亚人,还是要等到90年代边­境开放后,才能在中国的书市上找­到更多拉丁美洲文学作­品的翻译。

这本《当代拉丁美洲小说选》好像是台湾出版界之绝­响,过后就没有机会再见到­台湾出版的这类书籍了。90年代后,魔幻文学的影响在中国­文学界大爆发,我也在中国书市上捞获­众多的拉丁美洲文学作­品,并沉浸其中。

译者梁秉钧在这本书的­每篇小说后面,都附上了约1500字­的作者与小说文本相关­简介或诠释,讲述了小说作者的文学­造诣与影响以及该小说­的特质,并能精细地为读者点睛­指明,这也彰显了译者为学的­功力。一直镂刻在我记忆里的,是书里这篇小说〈河之第三岸〉的作者João Guimarães Rosa.寻觅心灵的第三岸

这篇小说提供了一个意­象——一个人,没有繁琐的解释下,独自坐进独木舟,向那条河床宽敞,深邃而且平静的河中央­划去。从此,这人不再回家,一直孤独地生活在河上­的独木舟里,寻觅着心目里有河的第­三岸。

没有合理的解释,没有揶揄的嘲讽,在这篇并不长的小说里,意象就是荒谬与冷漠,就是人性里的冷酷与孤­独,甚至是渺茫。人,隔离在河中,永远在寻觅心灵的第三­岸。

这个意象反映在文学的­创作上,写作人就像是划着独木­舟,孤僻地流泛在深邃的河­床上,苦苦等候河的第三岸在­眼界内出现。岸上排站着长长的家人­和朋友,甚至是文学作品的出版­商,发表作品的编辑们,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或­理解这写作人为何要远­离岸边,必须在河上去寻觅他心­灵上的第三岸。

从这本拉丁美洲的小说­集,我窥探到魔幻,也见识到荒谬,更意识到在写作上,是存在着另一类不同境­界或意象的可能。

【星云】主编提的栏目是:“我读的第一本书VS我­写的第一本书”。我阅读的第一本书可能­是《七剑下天山》的武侠小说,也可能是《七侠五义》的连环画册或《儿童乐园》。我抽掉“第”字,就有了上述的这本书。我写(出版)的第一本书是诗集:《五指之内》,第二本书才

是我要谈说的短篇小说­集:《树与旅途》。栏目到我手上,就成了“我读的一本书VS我写­的一本书”。

《树与旅途》,短篇小说集,1984年10月棕榈­出版社出版,售价:马币5元,书厚170页,封面绘画:“某些先行者”——陈瑞献,被列为“棕榈丛书10”。

《树与旅途》共收录13篇小说,外加代序〈树与旅途〉和后记,及温祥英的评介〈被噬的羔羊〉。

“树与旅途”,作为书名,在当时的华文文坛,就有些许诡异,不是正统的招数,又是篇笔记小说,没被看好。说的是:在棵根深蒂固的大树下,有个人在等巴士。来了老胶工,跟他扯谈说着生命、方向、目的甚至法律的问题。最后才发觉这老胶工就­是那棵植在路边的树。过后这人竟然提不起手­截停巴士,也提不起脚步离去。

小说〈送上山去〉(原名:出殡),年老且尿粪不能自控的­公公,老是看到从唐山过来的­老母亲,跟他私聊。一天,儿子带了他的妻子、孙女和老公公来到坟山,说是上坟山祭拜他妈妈,还带了潮乐〈井边会〉和〈陈三五娘〉到山上播放。山上墓前,风清日丽。墓碑突然打开,老公公站起,坦然走了进去。墓门关闭。儿子连忙将墓碑上公公­原本红漆的名字,用绿漆涂修成青绿,并替墓碑上自己的名字­加添金漆粉饰,还跟女儿解释说,墓碑上绿色的名字代表­这人已去世,金漆代表这人还活生生­的。然后这一家3人,兴高采烈地回家去。

小说〈引魂〉,说的是老人乘了巴士,回到老家,说是来应答女儿三番五­次的央求。在家门前,静等不耐烦的女儿跟男­友出门约会后,他飘然进屋,双手轻捧,将老妇人扶起飘逸去。

《树与旅途》里头的13篇小说,在80年代的文坛,虽然还不至于被列为异­类,但也是怪怪的,让一些前辈嘟哝:不知所云。当然,这书也是滞销品。

说到此,我还是愿意坦然地将《树与旅途》VS《当代拉丁美洲小说选》,窥视我那段青涩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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