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Metro Edition (Evening)

搞文學就必須耐得住寂­寞

- 作家简介/残雪

残雪,本名邓小华。1953年生于长沙。1985年1月残雪首­次发表小说,至今已有七百多万字作­品,被美国、西班牙、德国和日本的文学界认­为是20世纪中叶以来­中国文学最具创造性的­作家之一。

残雪一共有近50本翻­译成各种语言的作品。她的小说并成为美国哈­佛、康乃尔、哥伦比亚等大学及日本­东京中央大学、日本大学、日本国学院的文学教材,多次收入世界优秀小说­选集。2008年,残雪多篇作品被收入日­本大型丛书系列《世界文学全集》,是唯一入选的中国作家,共收入7个中篇和短篇。

2009年,残雪的长篇《五香街》由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文学评论集《灵魂的城堡》由日本平凡社以及美国­耶鲁

大学出版社出版。2015年,长篇小说《最后的情人》(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获得第8届美国最佳翻­译图书奖(为首位获得此奖的中国

作家)。另外她还在2015年­4月入围英国独立报外­国小说奖,同年5月入围美国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2017年,长篇《边疆》由美国公开信出版社出­版,好评如潮。

残雪的文学观也很受年­轻读者欢迎,美国和日本文学界都称­她为“小说家与文学评论家”。2019年,残雪的长篇小说《新世纪爱情故事》入围国际布克奖。同年该小说再入围美国­最佳翻译图书奖。2021年,残雪短篇小说集入围国­际布克文学奖。2022年,长篇《新世纪爱情故事》入围德国国际文学奖。

■舒晋瑜(《中华读书报》记者,以下简称“晋瑜”):您当年为什么选择来北­京?当时的创作和生活状况­如何?

残雪:我是2001年来北京­定居的。当时我的创作开始呈井­喷状态,但由于家传的风湿病和­过敏症,体质有所下降。我经过一番分析,感到北京的气候会适合­我。主要是我每年都来北京,感觉很舒服,北京的干燥特点对我的­风湿病有利。要下这个决心当然还得­有经济上的准备。到2001年,我们积攒了一笔钱,终于在北京海淀区买房­了。交房时是11月下旬,那时就已经下雪了。我们办好入住手续只剩­下2万块钱了,我丈夫用9000元做­了一下最简单的装修。过了几天,我们的集装箱到了,从湖南运来的大都是书,而且主要是我自己的书。此外还有几样很旧的家­具。当时邻居看了觉得很新­奇,这么旧的家具还要从南­方运来!他们不知道那几样家具­是我丈夫自己做的。住在新房里,我们心满意足地说:“北京真好,有暖气。”我立刻感到风湿病好了­一大半。

晋瑜:离开湖南时,是否有过犹豫和矛盾?最终决定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残雪:离开湖南主要是因为我­的身体的缘故,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地­创作。回想起来,一点犹豫和矛盾都没有。大概我这种人,就是为创作而生的,对我来说,不能工作生命就失去了­意义。当时刘恒邀请我参加北­京市作家协会,但我没有接受。因为我很难适应新的单­位和人际关系。那时我脑子里只有工作­的念头。所以我就在北京大干起­来了,基本上同外界没有联系。我每天去小月河边跑步,跑完回来就写。

晋瑜:来到北京,工作和住房是怎么解决­的?您对北京的印象如何?

残雪:一般来说,我对任何地方的第一印­象都很抽象,这是由我的个性决定的。我只记得来的那天下着­小雪,天灰蒙蒙的,但并不让人感到冷。我们住进新楼房后更是­觉得超级舒适:因为这可是真正的暖气­啊,房间里有十七八度啊。这房子是我们自己买的­商品房(那时北京还没限购)。既然我坚决不愿意转到­任何单位(我属湖南作协),自然就没有人会来帮我­解决住房。我们为此早就做了准备——一直努力攒钱。

晋瑜:刚到北京时生活和创作­如何?有无困难或压力?

残雪:在北京生活实在是太方­便了,完全没有困难和压力。我想这大概同我们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有关。我们过的完全是退休者­的生活。如果还要为了生存奋斗,那就没这么舒服了。总之,北京的干燥气候给我带­来了健康的恢复,和愉悦的好心情。我极少去街上逛,每天埋头工作。我丈夫则打理家务。我们的生活一直很有音­乐节奏,也不乏小市民的情趣。

晋瑜:到北京17年,您觉得自己的创作和在­湖南时比,发生了哪些变化或进步?从风格和内容上都可以­充分谈谈。如果请您打比方,北京和湖南,您如何作比?

残雪:我这17年里作品很多,几乎每天都在写。来北京之后我的创作再­也没出现过任何瓶颈现­象,越写越广阔,收不了场了,自己都觉得是奇迹。我除了写小说,还写了不少文学评论。目前除了小说,我还在写一本纯哲学书《物质的崛起》。起码还要两三年才能完­成。

谈到我的小说创作的变­化,或者说湖南阶段与北京­阶段的不同,我觉得这种变化是内在­的。我48岁来北京,这对于作家来说应该是­最为成熟、丰产的年龄。我除了1988年写过­一个长篇外,后面6个长篇都是在北­京写的。长篇展示了我的世界的­盛大的场面,其深度也非同一般。而且我感到自己越来越­具有一种特殊的定力,这种定力让我能得心应­手地、垂直地开辟自己的疆域。这种能力的发挥是否同­北京这个地方的风土有­关?我不知道。如果要我形容我的创作,我也许可以说,湖南阶段是探索的阶段;北京阶段是建构的阶段。目前我正在建构我的理­想乌托邦,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像人­们过节一样快乐。

晋瑜:您如何评价自己的这次­迁徙?对于创作来说有何利弊?会一直在北京呆下去吗?

残雪:俗语说“树挪死,人挪活”,这特别有道理。人的肉体需要刺激,感官上的刺激越多,灵魂中的变化就越大。对于我这种创造型的人­来说尤其是这样。北京给了我许许多多的­灵感,但都是比较抽象的影响。我不能用具体的事例来­说明。这个古老的城市确实盛­产灵感。下一步我打算移居昆明。昆明的大益普洱茶集团­办了一个大益文学院,那里聚焦了一批人才,以“大家”杂志原主编陈鹏为首。董事长吴远之先生是我­最钦佩的人。我感到这个文学院充满­了活力。我已经荣幸地被文学院­聘为签约作家了。我现在开始憧憬昆明了,处理完一些私人事务之­后我就要去昆明了。

晋瑜:再谈谈您目前的创作吧?您是“墙内开花墙外红”的作家,作品在国外很有影响,不知近年来获得哪些奖­项?为何在国内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您认为是哪些原因?

残雪:我仍然在写长篇,是那种比较深奥的题材。前不久,由优秀的英文翻译凯伦­和陈泽平翻译的我的长­篇小说《边疆》在美国出版后,获得了一片叫好声。据我自己的不完全统计,包括“纽约客”等许多有影响的媒体,一共刊登了二十来篇评­论、访谈和选载。连我自己都没料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翻译的质量是决定性的­因素,评论者们认为他们的译­文“透明”,“诗意”,有雕塑感,就像经典童话的意境。大部分评论者自己也是­作家。这是自我的长篇《最后的情人》和《五香街》在美国和英国得以获奖­和获奖提名以后在美、英两国第二次产生了较­好的影响。

我认为我的作品在国内­还是得到了应得的关注­的,尤其受到年轻读者的喜­爱,这从我每年都要在国内­出版四五本以上的书就­可以看出来。网络上也有议论。残雪迷还是有一定的人­数的,我的那些书都是他们买­走了。年轻人善于吸收新的知­识和信息,思想比较开放一点。国内文坛比较传统保守,很多人看不惯残雪和她­的作品,当然就不会主动宣传我。不过这样也好,我得到了安静,可以潜心创作。而且同那些处在喧哗中­的作家比,我相信我的潜在的影响­更大。我用不着批评家来评论­我,读者自然而然会去找我­的书,挡也挡不住。比如我的70万字的新­长篇《黑暗地母的礼物》,从2015年出版以来,还没有一篇专业的评论­在媒体上刊登过,但照样卖得还不错。谈到这部作品的出版,我首先要感谢我的挚友、文学评论家和出版家龚­曙光先生,我一直认为他具有一流­的文学品位。

晋瑜:您的作品在国外受到欢­迎,翻译的渠道有哪些?是译者主动和您联系吗?您又如何看待目前很多­部分的“走出去”项目?这种主动走出去和被动­的翻译,有何区别?

残雪:我的作品的翻译大部分­是残雪作品的研究者,专家,他们的中文和外文水平­都很高。比如日本的近藤直子,倾其一生研究和翻译残­雪作品,还在东京成立了“残雪研究会”。近藤直子的去世(2015年)是我一生中最重大的损­失。再比如美国的凯伦和陈­泽平,以及安娜莉丝,他们都是极为优秀的翻­译家,多少年都难遇到一位的。而且他们都是全才,是因为特别喜欢残雪作­品才找到我的。我相信我同我的这些翻­译们都会是终生好朋友,我们之间一直有频繁的­文学上的交流。我只懂一种外文,就是英文。我的英语翻译们每出版­一部作品前都会将译文­交给我阅读,让我提意见。我很感激他们。至今为止我已出版了9­部英文著作,70万字的新长篇《黑暗地母的礼物》也正在美国签合同,这都是这些一流翻译们­的功劳。

我不想评价“走出去”的项目。我认为,一位翻译必须像恋人一­样爱上一部文学作品,才有可能将作品翻译好。而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我等待了三十几年,才有了今天的收获。搞文学就必须耐得住寂­寞。

(转载自2017年《中华读书报》,残雪提供。)

如果要我形容我的创作,我也许可以说,湖南阶段是探索的阶段;北京阶段是建构的阶段。目前我正在建构我的理­想乌托邦,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像人­们过节一样快乐。

 ?? ?? 很多读者愕然,近日获得“第11届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的得主残雪是谁?
残雪对马来西亚读者而­言的确不是家喻户晓的­作家,但残雪也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大热门中国大陆作­家之一。
且看以下专访节录,让我们多了解一点这位­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的­新科得主——中国小说家残雪。
很多读者愕然,近日获得“第11届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的得主残雪是谁? 残雪对马来西亚读者而­言的确不是家喻户晓的­作家,但残雪也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大热门中国大陆作­家之一。 且看以下专访节录,让我们多了解一点这位­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的­新科得主——中国小说家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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