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進步了，人卻哭了

文／劉語芳（吉隆坡）

老媽入院記

文／小翔（居鑾） 大姐在家裡群組通知，說老媽入院了。喝了一杯中國茶後不能入睡，午夜一點多進去房間後想躺下，卻驚覺整個人突然一陣緊繃，整個頭部像千萬支針插入，身體近乎動彈不得。她深知不妙，搖醒睡死了的老爸，兩個披星戴月趕往醫院，直接被勒令留院。醫院病床爆滿，院方安置她在走廊拐角處。

大姐遠在北部島嶼，我與二姐在都門，老哥在獅城，我們這幾個在外地的只能干着急。“你們不用衝回來，我們會注意。”收到阿姨的信息，心中方踏實。幾天留醫，掃瞄圖像顯示腦部有中風跡象，抽血檢驗結果則顯示老媽的血液過於濃稠。醫生反覆進行一系列的測試，卻沒有發現中風病人的狀況。“他叫我把食指放在眼前，向左向右，眼珠跟着他的指示，我照做啊，沒事。”群組裡老媽的語音留言還鏗鏘有力。“妳媽是整個病房裡最不像病人的那個。醫院很熱，她交代你爸拿一支風扇來，結果你爸拿了王昭君來。笑翻我們了。”阿姨發來的照片，老媽手握一把圓形的扇子，圖案是昭君出塞，還作狀猶抱扇子半遮面然後亂笑。服了她。外公家孩子親近，幾個阿姨住得近，買屋子也在同一個花園住宅區。幾天下來，住小城的阿姨們皆在探病時間到醫院報到，“阿姨啊，真的是太麻煩妳們了，謝謝啊！”老姐代表我們家在群組裡留言。“沒事，我們當做是短聚。”平時大伙也常在周休三個阿姨沒教書的時候在我家喝下午茶聊天。

硬要求出院

“醫生說最大可能是因為紅斑狼瘡因子活躍，攻擊體內的器官，要多觀察幾天。我比較好了，偶爾還有頭痛。明天要和他討出院。很悶啊在這邊。想偷偷叫三姨載我去走山。”住院期間，老媽還在掛念家鄉的南巴山，還在掛念家裡的魚兒啊花兒啊沒人看顧。平時日常運動是到山裡報到，住院了還是念念不忘。“我交代阿姨帶瑜伽地毯來，再不能出院，我把屏風拉了間隔起來，做個幾十分鐘也好。”身為狼瘡病人，加上患有甲狀腺亢奮型病症，還有糖尿及血小板過少症，老媽已久病成醫，也知道要有規律的生活正常的作息，才能讓自己的身體去適應。家裡的那種紅青色每天撕掉的日曆，老爸總習慣在日曆上寫上與醫生有約，提醒老媽得記得與醫生有約。“有病就處理，那才是外公家女將本色。你們放心，阿姨們一直都有來。”老媽總以她是外公家一分子而自豪。姐妹情深。

“我交代阿姨們買一瓶紅番石榴汁帶來給她，對面床的那個安迪中蚊症，孩子沒人來看她。可憐。昨天她說我的馬來話雖然不靈光，她還聽得懂，呵呵。”“喂你們幾個，再忙都好，盡量抽出時間運動。這幾天我周邊幾個都是糖尿病的，看她們發黑的小腿，或腳趾，觸目驚心。”老媽在群組裡交代。自身泥菩薩還有時間兼顧別人，這就是老媽。

“原來不能吃一些青菜，也算是增加知識了。有點傷心，就要和我最愛的莧菜告別了。”某天實習醫生來進行探訪。過後她如發現新大陸，在群組裡發表。原來狼瘡病人不能吃性喜陽光的蔬菜，如果吃了，也不能曬太陽，會誘發狼瘡因子活躍。熙攘了幾天，終於獲准出院，條件是簽一份同意書，因是病人自己要求出院，有什麼狀況不能追究院方。阿姨們其實交代她不要硬要求出院，唯老媽說：“好心啦，醫院病床一位難求，我生龍活虎，不要阻着地球旋轉。”遂與老姐約好，週末靜悄悄回家去，給她一個驚喜。難忘的老媽入院記。 2017年，5月2 7日，人機圍棋大賽，世界第一棋手，柯潔，以零比三敗給阿爾法圍棋。柯潔在棋賽的中段，知道大勢已去，且無可逾越阿爾法圍棋，離座落淚。如此的難過，如此的不可置信。賽後柯潔說他的流淚是失態。但我們知道那是一種無法控制的沮喪與失望的真情流露。他竟然和阿爾法圍棋有着如此大的差距，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發現。阿爾法圍棋竟可以是如此強勁，幾乎完美。

科技，人工智能的發展是偉大的。它給人們生活上帶來許多的方便，生活因此可以過得更舒適，時間用的更有效率。人工智能的機器，其電腦程序已設計好，所以出差錯的機會小。它甚至可以自我學習，在數億次不斷的練習中，累計無數的“智慧”，自我訂正，讓自身臻於爐火純青，天下無敵。

人工智能技術雖強大，但到目前為止它也只限於邏輯上的方程式與思維的設計。它或許是一部機器，又或者是個機械人，但它沒有感覺與情感。阿爾法圍棋不會因勝了世界第一圍棋手而歡呼。它沒有笑聲。若它輸了，它也不會因悲傷而哭。阿爾法圍棋沒有眼淚。

現在好多人都在說人工智能，機器人的發展和趨勢。在往後的10年內，也許機械人可取代許多人們現在做的工。日本已開始在酒店試用機械人招待房客。當我知道日本有前台機械服務員後，每每出差入住酒店註冊時，我都嘗試把我眼前見的服務員，想像成人工智能的機械人。但都是徒勞的。因所見的服務員都有不同的眼神，表情和態度。還沒見過神情與態度千篇一律的服務員，所以未能有那假設面對機械人的經歷。

昨晚在天津的酒店房裡望着窗外的的一條大河，一條慣穿整個天津的大河：海河。景色優美。剎那，好想在遠方大馬的他能與我一起觀賞。能借我一副寬廣的肩膀讓我停靠疲憊的身軀。有多少個如此的夜晚，望着酒店外的景色，獨自一人。科技發達，撥個電話，就能與你的親人親述你所看的，所聽的等等。但科技再發達，也不能穿過時空的隧道，讓你思念的人能瞬即的，剎那的來到你的身邊，與你共享你所見的，或伴你挪去那突來的傷感。

對時空的無奈，那些家有孩子離巢的父母最能感受到。孩子小時總是吵吵鬧鬧的，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每天都發生。一旦成長離巢，那突如其來的空洞感會很大。父母對時空的隔閡會感到更敏感與無奈。就如我母親對我兄姐們的思念。定居國外的兄姐們，儘管常給母親打電話，甚至用FaceTime讓她看影像，但這些都不能抵消她對他們的掛念。每當兄姐們排了回家探她的日期，她就會心喜得很，且很有紀律地生活着，好讓自己無恙，以最好的一面迎接他們回來。面對面的交流，相處，是不能用先進的科技取代的。就如一個哀傷的人需要一個無言的擁抱，沮喪的人需要一雙溫厚雙手輕拍的鼓勵。感情的流露與發展，不能用機器代辦。

科技無法取代情感

科技雖發達，但科技還是有限的。科技至今還未能讓我們穿越時空，克服時空帶來的缺陷與隔閡。但如此的科技是否是我們該期待的？

前兩天和中國的同事聊起他們科技的發展，他們都非常自豪於阿里巴巴網購平台的發展與成就。同事說現在大部分的東西都在網上買。網上買比在商場買的要便宜，而且搜索，選擇也很容易，甚至更有效率。聊着時，她指着她身上穿的衣服說也是網購的。我問她，網購怎能知道衣服尺寸的合適度，且是否穿了好看呢？同事說，網購衣服時可先輸入各自的身材尺寸，網上就能塑造虛擬的模特兒，讓他們將選好的衣物給虛擬模特兒試穿。我不禁莞爾，如此也行？自問對衣物挑剔，有點抗拒如此的利用科技取代傳統的購衣習慣。或許有點過時，但衣服穿在身上那種密切的關係，必須要親身體會。衣物的布料、質感、厚度與穿在身上的溫度，不能假手於科技。那是身體對貼身衣物的感情，很難交託冰冷的電腦代勞。

科技的發展與創新是不可避免的，也不容忽視。人用智慧創造先進的科技，使人們的生活質地與效率得以改善，那是可喜的。在用先進的科技之餘， 我們不該忘了人的情感。我們可包容先進科技取代可自動化的工作，但望人工智能科技不會取代我們的情感。喔，現代的人啊，別讓人類珍貴的感情走入末路。莫讓我們新一代的人變成沒有感情、冷漠的智能機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