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鬼域

國慶月加上東運會與長假效應，把這個農曆七月傳說中鬼門大開的詭異氛圍稍微沖淡了些；而在報章電台電影等媒體的渲染下，現代的“鬼”倒比較像是應節商品，年年此時總得出來亮亮相製造點鬼影幢幢的氣氛。

不信你看如今所有鬼故事、鬼電影都競相以驚悚指數當做賣點，喚起內心恐懼自我驚嚇彷彿成了另類的娛樂。

從民間中元普渡的祭拜規模其實可以略略窺見市場景氣程度。當然我們仍會聽聞有“全馬最盛大盂蘭勝會”及“最大大士爺”，但一般民間祭品和紙紮品確實不再像以往般豐盛與堆積如山。陽間市道差間接也連累了陰間地府，面額1000億一張的冥鈔在“好兄弟”眼中大概也相對縮水了不少。經濟低迷人喊窮，鬼也得束緊腰帶了！

從小我們就被灌輸農曆七月的各種禁忌與傳說，舉凡婚嫁喜慶及夜間活動都儘量避免選在這個月內進行。這種鬼月忌諱思維已根植於華人文化，佛教說七月是殊勝吉祥月仍然無法去除許多人內心對幽冥的無名恐懼。

儘管鬼神之說虛無飄渺，現代科學也仍無法證實鬼怪幽魂的存在，但大部分人採取的是“寧可信其有”的態度，總之是求個心安。

說到對待鬼神的態度，我們難免要搬出老祖宗的智慧。《論語．先進篇》“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孔子主張趁親友長輩還活着的時候，要做好盡忠盡孝盡義的本分，當他們離世成了鬼神，只要“敬鬼神而遠之”就好了，這兩種觀點歷經千年現在看來還是顛簸不破的。孔子並沒有否定鬼神的存在，只是認為與其執著於鬼神的有無，人們更該專注於在世間應盡的本分和品德修養，才是負責與務實的積極態度。

中國歷史上不乏對鬼神描述言之鑿鑿的記錄。清朝紀曉嵐在他 的《閱微草堂筆記》裡就記述了許多跟鬼打交道的經歷，得到的結論是：鬼不侵正。他認為正人君子之氣就是正氣。鬼必然是怕人的，因為陰氣總是勝不過陽剛正氣。

自古以來，人們的觀念裡總是人鬼殊途、人善鬼惡，但事實上，人心的貪婪、嫉妒與仇恨恐怕才是人世間最大的鬼域，連最恐怖的猛鬼大概都自愧弗如。就拿貪婪來說，君不見那些貪官與鑽營於金錢遊戲者猶如鬼迷心竅般無所不用其極的斂財牟利，吃相確比那地獄餓鬼搶食更為醜陋難看。

說穿了，鬼其實就是人性陰暗面的投射。鬼可怕，人心更可怕。人們害怕的鬼怪更多是自我幻覺，那些所謂鬼害人的故事多數是道聽途說，反而現實生活裡，人類殘害同類的事無日無之都在真實上演着。

縱觀動盪的世界局勢與生存困境，從區域衝突、IS恐怖襲擊到國際戰爭甚至地球暖化，我想沒人會否認，這世上所有的問題都是人自己所製造出來，跟鬼神可沒有半點關係。

最近緬甸若開邦羅興亞難民人道危機進一步升級。頂着諾貝爾和平獎光環的民主女神繼續對族群殺戮保持沉默。歷史恩怨即使有萬般糾纏說不清的理由，然而非我族類，就必須趕盡殺絕？人性愚昧至斯，人還配自稱是萬物之靈嗎？

把“魔鬼”兩字分開來看，魔與鬼，走火入魔的人類卻是比起孤魂野鬼更為可怕百倍。若說這個世界在群魔亂舞下隨時毀滅，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朝鮮的窮兵黷武、美國的文攻武嚇，當瘋子領袖遇上狂人總統，導彈核彈真的來個擦槍走火，又將有多少生靈無辜遭殃？

我們常說政治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鬼把戲。這一點從很多國內政客身上可以印證。不論是在朝的當權官老爺還是各懷鬼胎的在野聯盟，在他們眼裡，平民老百姓最終只是被用來換取權力的棋子，再多的甜蜜承諾看穿了都如廣東人說的：騙鬼吃豆腐。

全世界各民族都有關於鬼神的傳說，幾乎每個人多少都聽過或說過繪聲繪影的鬼故事，但真正見過鬼能說得出個所以然的卻似乎沒有。哪怕世上真的有鬼，搞鬼的始終都是人，面目猙獰的鬼比道貌岸然的人類單純得多，對鬼來說，該敬而遠之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