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Perak Edition
調出一抹殘舊斑駁的歲月
在我的年代,上美術課的時候,幼稚園老師只讓我們使用蠟筆畫畫,直到小學的時候才有機會接觸水彩,而當時最流行的是熊貓牌水彩,調色盤是6個圓狀的凹槽和中間一排長方格的款式。班上女生選擇的大多數是不切實際的蝴蝶形調色盤(我姐就是喜歡這種的)。
還記得當時在小鎮上,有好幾間購物中心都會舉辦盛大的“某某購物中心選美小姐比賽”,各佳麗的照片都會張貼在外牆上,供眾人欣賞和投票,反應最熱烈的除此之外就是家長們最喜歡的小孩歌唱和講故事比賽了。其實當時幾乎所有的文具,都是老媽子挑選給我們的聖誕禮物,還有一些就是參加某某購物中心所舉辦“講故事比賽”和“唱歌比賽”的得獎禮物。
高中選科分流時,我毅然地選擇了美術與設計科,雖然父母當時極力反對,但到最後還是默默支持我的決定。從購買美術用具方面就可以感受到他們的愛,除了昂貴的顏料、筆刷、紙張和針筆之外,父親還給我買了小型噴槍,為了方便在家使用它來做作業,他還特地從車庫的大型引擎上,拉了一條長長的管子到我房間,他常跟他的朋友們笑說,他用的大型噴槍,兒子用的是小型的,老爸噴的是汽車,兒子噴的是圖畫。
當時開始使用折疊式水彩調色盤,有5個大方格和20個小格,左側有個可穿插拇指的洞口,還有8個不同大可穿插畫筆的小洞,這類的調色盤對中學生來說就是一種升級的象徵,有種專業畫家配備的感覺,因為它方便帶去戶外寫生。還記得美術老師帶我們到人潮洶湧的巴剎、火車站和教堂寫生,來來往往的路人,尤其是老人家們最喜歡看我們坐在街邊寫生,並在旁指指點點說:這個畫得好,那個程度有點差哦……,似乎臉皮要長得厚也是學畫的訓練之一。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這句話真的非常貼切地描繪了中學時的那種狀況,總喜歡把一些慘淡的顏色塗抹在畫紙上,幾乎所有畫作都是深沉的背景,顏色混濁的靜物寫生,氣得美術老師把水倒在我們的畫上,然後拎起一盒韓國產的alpha水彩顏料說:“你們都是色盲嗎?你知道這是顏色嗎?哪來那麼多黑色、深藍和深棕色?整張都是洗筆水的顏色!”說完班上一片肅靜沉默。
這是我對色彩運用認識的起點,感謝這位老師對我們大發雷霆,不然我不會對光的變化與想像有了新的理解,並大膽地挑戰亮麗的顏色,調色盤在這時候開始有了變化,顏色不再是混濁的,不同的格子有不同的色調,如同印象派(Impressionism)所倡導:“過去認為陰影只是棕色或黑色,無什麼色彩可言,當用光源色和環境色的科學觀念觀察對象時,發現陰影受到反射和周圍環境色彩的影響,也呈現出豐富的色彩,而且陰影常與光源色的冷暖呈相反的色性。”我們學會運用更多的對比色,利用更多色彩的反差來取代過去的深棕和深藍色,調色和控制水量也成為了水彩技法的關鍵,開始為我們的青春填上更
多明亮的色彩。
從大塊頭的水彩盤,換成小小英國產的Winsor & Newton旅行裝水彩顏料盒,它就像是化妝品的眼影盒般,裡頭有12格塊狀的水彩,3個大格供調色以及附送一支折疊小尖頭毛筆,顏料是可填充式,用完可購買單色塊補充。顏料盒雖小但顏色彩度非常高,非常適合英式淡水彩,為旅行寫生最好的伴侶。
若沒有遺失的話,一個調色盤可以陪你一輩子。
我的調色盤全都是在高中和大學時期購買的,至今仍然在使用着,偶然在二手店尋獲日本HOLBEIN No.1000黑搪瓷調色盤,裡頭的格子與隔間都是象牙白的搪瓷,無論質感和品質都是非常讓人愉悅的,這是我使用過最高級的調色盤。
日子過久了,再美的風景也會漸漸變得模糊,就像一幅水彩畫,我們用毛筆吸取水杯裡干淨的水,在調色盤裡粘抹膏狀的顏料,將各個不同的色彩混合,調出濃淡不一的顏色,用布擦干混濁不當的多餘顏料,換水,換筆,在空曠蒼白的畫紙上勾勒一堵隔着時間的牆,企圖調出一抹殘舊斑駁歲月的樣子,淡淡的雲飄在像是被雨水沖洗過的天空中,遠山是用淺綠混合藍色,一道起伏不平的水平線。
可以陪你一輩子的調色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