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

療是一個日夜無休的行業，沒有周休，莫管公共假期，抑或什麼特假，醫院裡頭總有一班的醫護人員和醫生守護着病危的人。

全球歡慶跨年的當兒，幾萬人湧上街頭倒數的那一刻，我在醫院裡當值待命，在病房裡奔走巡視。我不熱衷參與人潮洶湧的活動，喧嘩的聲浪會讓我頭疼，就連碰上座無虛席的餐廳，我都會退而求次，到別處用餐去。別說什麼什麼嘉年華，跨年倒數之類的節目了，我實在不想淹沒在攘往熙來的人潮裡。

在急診室裡迎接新年，也不是頭一回，可是以往的經歷都沒有留下深刻的記憶。許是歲數漸長，走過了許許多多的高低起落，看盡冷暖人間，因而多愁善感了。

跨年的那個晚上，我相信很多人都忙着打扮，準備參加派對或歌舞演唱會，無不希望有個像煙花那樣燦爛的一夜；相對的，急診室裡人滿為患，不亞于街頭嘉年華的熱鬧。醫護人員都像做事不點燈的螞蟻，穿梭在病人之間，撫慰着他們的傷痛。好幾位同仁都各自忙着處理病人，數一數，外科、內科、婦科、兒科、骨科醫生全都到齊了。夜班護士打趣說：“如果醫生人手一嘜，輪流獻唱，也足以K歌唱到天亮了。”

連續3天當值，身子疲憊不堪，腦袋卻忽而奇想，這些病人會不會是某攝影製作公司的搞笑節目，就在午夜時鐘聲“叮噹”的那一秒，音樂響起，瞬間綵帶紛飛，七綵燈光閃呀閃，“病人”都從床上跳下來，自行拆下頭上的繃帶，拔掉手上的點滴導管，然后就像寶萊塢影片那樣跳起舞來……

“噗！噗！噗！”隱隱約約聽到外頭煙花匯演的爆炸聲，我下意識地看看腕表，再轉頭看看病床上的人，沒有人跳下床聞歌起舞。瀉肚子的青年依舊蜷曲着身子痛楚呻吟，罩着氧氣的小孩還在母親的懷裡喘着大氣，那個因車禍而頭破血流的小伙子繼續昏睡，一旁的父母滿臉愁容。外頭璀璨的煙花只給人們帶來短暫的歡樂，急診室裡卻有聲聲的歎息和無奈。

“你右手的鐵片，是什麼時候裝上去的？”我看着屏幕上的X光片，再看病人的右手。“2014年12 月31日。”我正驚訝于這般巧合，他又指着右腳一大片黝黑的疤痕：“吶！這是2015年12月31日被煙花燒傷的，倒霉透頂了！”

“然后趕着今年的倒數活動，又車禍入院了。”我替他接了下去。一些皮外傷，輕微腦震盪，沒有失憶，實屬不幸中的大幸。語音未落，醫院門前又是一批狂歡的飆車族呼嘯而過。那一夜，除了被煙花燒傷的意外，也有好幾個暴飲暴食后，腹痛狂瀉入院。一些更是酒醉車禍，頭破血流，讓我們忙得不可開交。

年輕人或有揮灑青春的本錢，但也不需要因而藉故豪飲，結果爛醉如泥，醜態畢露，在廣場留下滿地垃圾，而后在醫院留下滿地的嘔吐物。一場宿醉過后，即使換了新的年歷，日子繼續頹廢，毫無精進改善的意志。

近年來，病者有年輕化的趨勢。 新的一年，大家不如花心思照顧飲食，多運動，改善自己的健康。在污濁的世間極力保持純美的心靈，為生活的程序注入更有質量的元素，為自己掀開新的頁章，新的年歷。煙花過后，又留下了什麼？若沒有了健康，談什麼新年展望呢？

˙謎底：葉新田 ˙解謎：謎面“春風又綠”是說新的一年春風將稻葉吹綠了，扣“葉、新”；適耕莊稻田遍佈，扣“田”。謎面摘自王安石 泊船瓜洲 ：春風又綠江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