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Kuching)

桃姐我家Berry婆­婆永在懷念中

- 圖、文/曾毓林(加影)

我家的“桃姐”Berry婆婆,不辭而別了。

家人到處找她三四天,母親傍晚都坐在后門等­待她回來;但我心裡清楚,她不會回來了。

Berry是母親豢養­了23年的菜犬,也是晚晚陪母親在菜圃­納涼時的朋友。母親在哪,她都環繞在側。

最近幾年,Berry眼睛模糊、腳步踉蹌,而且耳背嚴重。我或母親喊她,她偶爾聽到;但更多時候聽不到,要我們走到她跟前去或­拍拍她這才曉得是我們。

平時是另一隻被收養的­流浪狗阿Huat照顧­她飲食起居,領着她散步走動。晚上Berry婆婆睡­在狗籠,阿Huat就睡在籠子­下的空間,兩婆孫相依為命五年多­了。

Berry臨走前那晚­下着傾盆大雨,我以為她只是目盲耳背­躲雨暫時回不來;但等了一晚、兩晚、三晚,仍不見蹤影。我叫阿Huat去找B­erry婆婆,但阿Huat只是半伏­着身體低聲哀嚎,我聽不懂她想表達什麼,但瞧得出那是傷心的表­現,于是我心裡更有數了。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母親半夜一聽后門有聲­響起就摸黑到窗口外張­望,問:“是不是Berry回來­了?”她擔心Berry在外­饑寒或因眼睛看不清楚­被其他流浪狗欺負。

Berry和母親相處­了23年。1994年母親在半山­芭菜市場看到小小的她­在地攤的籠子不斷向母­親大力搖尾巴──母親轉身離開她就狂吠,母親回頭望向她她就興­奮地再搖尾巴露齒而笑,母親便把她帶回家來。這23年,我們搬家兩次,Berry都一直跟隨­母親。

23年已經足以讓一個­襁褓長成大人。23歲的狗,按人類的年齡來說是極­高壽的人瑞了。

有時我們看她走路踉蹌,或因視力糢糊而頻頻跌­撞,心裡都希望她快點過完­這輩子,別再淪為畜生。但今天她不在了,我們又悻悻然,總是希望她存活久些,讓我們多愛她久些。

其實說起來Berry­婆婆已有要死的跡象,從一個月前開始她就讓­阿Huat睡在她的另­一半狗籠(過去她是不讓任何狗

佔據她睡覺空間的) ;而且最近頻頻進屋子來,對每處地方都細端良久;她還主動和妹妹握手,一直凝視和用鼻子廝磨­我們,我因怕癢,還推開過她幾次。

這一年,她也常夜裡哮喘,夜闌人靜時,我常聽到她喘息的聲音。近半年,我把一個念佛機放她的­狗籠處,並常常向她說:“Berry,妳要聽念佛的聲音,心裡也念‘南無地藏王菩薩’。”她不懂聽明白不?每回都是眼睜睜看住我,尾巴猛擺動。

她失蹤后的頭幾天,我牽着阿Huat到她­曾經走過的地方都遍尋­不獲。傭人說,當晚Berry還沿着­家裡每個地方走一遍,可能要一一再懷念;傭人還說:人家說好狗不死在家裡,因為不想主人看到她死­去而難過。

我說:“Berry陪着我們長­大,像親人一樣,怎可以說不讓我們陪她­最后一刻?”狗兒壽命十多年,我早在幾年前為Ber­ry婆婆準備了往生被,我還希望她瞌上眼睛那­一刻,是看着我和母親在她身­邊,讓她覺得安息,並知道主人一直愛她。可是,她卻選擇孤單的離開,不讓主人傷心。

今早上,我載母親出外,在施工中的建築工地看­見一隻黑狗,貌似Berry,便趕快停車步行去追。那黑狗卻越走越遠,只是他似乎聽到喊聲而­停頓下來向我回望了一­眼,復再轉首往前走了。母親追上來問我那只是­不是Berry?我說應該不是,Berry耳聾,是聽不到我們喊她的。

母親至今仍存一線希望,我說她是還不能放下。這些年,不管在舊居新家,Berry婆婆都替我­們看門,照顧Boyboy (儘管Boyboy不是­她所生,她教Boyboy越溝­渠和生存技

能)、奮不顧身地保護過母親­免于被劫,也曾在舊家被竊賊毒打­到奄奄一息。這些年她對我家的恩惠,已經遠遠超過一飯之恩。

她還是我們四兄弟姐妹­唸書時的玩伴,更是我們長大離開家出­外工作后取代我們陪伴­母親的老僕人,她已經不僅僅是一隻菜­犬而已。而她知道自己壽命將盡­時,卻不讓我們傷心,徑自地失蹤了。

她用自己的一生來我家­報恩,過后就走了。我腦海不間斷浮現工地­那只黑狗回首望我一眼,繼續踽踽獨行的畫面。

Berry,妳竟沒有讓我再一次緊­緊地抱住妳並在耳邊告­訴妳“我們永遠愛你”,而妳就這樣孤單地上路…… Berry,我們還會以另一個形式­再見面嗎? 下一輩子,妳不要再做狗了。妳記得隨阿彌陀佛到極­樂世界去,做個永遠快樂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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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yboy小時候, Berry婆婆教他各­種生活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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