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在野蠻生長？

6月，吉隆坡，第十四屆花蹤文學獎文學研討會。有一場《文學未來的家園─手機、網絡及其他》，主講人是3位台灣朋友，文學評論家張錦忠、散文家蔡詩萍、小說家高翊峰，一個半小時的講座，由我主持。

講者是台灣的，聽者是馬來西亞的，主持是香港的。一開始，我就披露了中國內地的最新數據，這是中國作家協會網絡文學委員會掌握的權威數據。

─目前，中國內地文學網站簽約作者人數已破250萬，每年產生原創長篇小說10萬部，文學網站日更新字數破2億漢字，有6億讀者瀏覽文學網頁，用手機閱讀的超過4億讀者，日瀏覽總量超過20億人次。

─從創作人群看，80%位40歲以下年輕人，“85後”（1985年以後出生）是主力軍，“90後”是後備軍，這表明網絡文學培育了中國文學的繼承者，沒有斷代。

─寫作者遍及全國，主體80%生活在二三線城市，這與其他領域人才的分佈不一樣。

─年輕一代海外華文作者多數活躍在網絡而非傳統媒體，作品具有明顯的跨文化寫作特征。

─網絡文學寫作中的佼佼者， 80%是大學以上學歷的非文科專業者，作者結構多元化，為文學產生新的造血功能。

當我講述了這一組數據，台下聽眾顯得頗為驚歎。網絡文學正步入“黃金發展期”。從某種意義上說，網絡文學實現了“全民寫作，全民閱讀”的文學之夢，構造一種嶄新的通俗娛樂文化。如此“巨存在”的現象級文學境況，在中國可謂史無前例，在世界上也當屬絕無僅有。在20多年時間裡，中國作為文化資源大國，已成網絡文學大國，網絡文學成為中國資訊社會中獨具特色的新興產業。不過，曾聽一位學者對網絡文學之“熱”，作出“冷”思考。他認為：網絡文學有三大動力：技術優勢，市場催生，娛樂品格。需要反思的 是，這三大推力都是文學外因，其業績是規模的擴張而非文學的勝利。他還認為：網絡文學潛在着三大風險：品質風險，套路風險，審美疲勞風險。

互聯網技術高潮迭起，網絡文學迎來資本風口。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既有對抗，也有融合，一個文化開放的時代，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之間的包容和互補是必然的。不過，我卻認為，網絡文學一直在野蠻生長，作品泥沙俱下。網絡文學寫作幾乎零門檻，再說依靠寫網文走上逆襲人生道路的故事，吸引無數懷揣文學淘金夢的人，投身網絡文學創作。一些網絡上影響力頗大的作品，卻存在明顯的藝術不足，如價值導向、結構失衡、情節缺乏邏輯等。

那天花蹤文學講座結束後，我走下講台，兩個馬來西亞華人女讀者要和我合影，聊天中才知道她倆從中國來吉隆坡讀大學，一個來自杭州，一個來自南京。說到網絡文學，就問她倆最喜歡讀誰的作品？竟然異口同聲說：酒徒。

記得，三四個月前，2016年中國網絡小說排行榜出籠，“已完結作品”部分，居第一名的是酒徒的《男兒行》；“未完結作品”（即仍在每天續寫的）部分，居第一名的竟然還是他的《亂世宏圖》。酒徒，原名夢虎，生於1974，內蒙古赤峰人。我曾聽他說過：“我寫作時會經常捫心自問：我在寫什麼？我在寫給誰看？我除了用文字謀生之外，到底想表達什麼？中國文學自古以來講究文以載道，載道這一要求，也許暫且對網絡文學而言依舊高大。但文不載道，載惡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