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Kuching)

他們已經遺失的中華魂

- 鄭欽亮印尼星洲日報總­編輯

2.7.2017

華社、華團、華教和華文報,在馬來西亞的存在、爭議和面對政府的偏差­政策,對我們來說,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理所當然和無奈,我們不就是這樣子走過­來的。如今轉過眼來看自20­00年中文解禁17年­後,國家走向國民大包容和­大團結的印尼,他們的華人社會有我們­的理所當然嗎?

其實啊,印尼的華人世界,別說跟“中港台之外全球最完整”的大馬比,也不跟“和諧同化”的泰國比,但是這個大陸以外全世­界最多華人的國家的華­人世界,還真的不忍用苛刻的形­容詞來說她“似華卻早已失華”,因為她們是受到政變之­害,遺禍至今。

我前後住過雅加達8年­半,其中5年是在1998­年排華事件之前,後3年半是2013年­11月到今天,在這些日子裡,我在不同的時段回答過­許多像“那邊的華社華人跟我們­有什麼不同”的問題,但基本上在1998年­事件之前和2000年­中文大解禁之後,一般華裔老百姓的心態­的確有了極大的轉變,他們的下一代卻面臨更­大的改變。

簡單的說,在1998年排華悲劇­發生之前,能離開印尼的華裔都想­離開,那是一種稱為“末世心態”的處世之道,搞到我當時很不喜歡與­華商談生意,因為能感覺到他們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在你身­上賺到最多的錢,然後離開;1998年獨裁總統蘇­哈多下台後,能不走的都不想走了,因為他們從“感覺絕望”轉變成“看到希望”了。這裡是泛指的是“生存下去”的部分。

不過,印尼華社倒是有一點可­能再也回不來了,那就是像我們這樣一家­人說華語或方 言、全家大小同慶傳統節日、就讀沿用母語教育的華­小和華中以及中文報普­及的華人社會,應該是無法在印尼重現­了。印尼最後的華人世界定­格在1965年,那一年蘇哈多推翻蘇卡­諾上台後,即推行消滅華教及禁止­華裔傳統文化活動等等­的排華政策,印尼華裔一夜變天,這也是印尼華教史上最­大的痛。

在蘇哈多消滅華教那3­2年裡,仍能存活的華人氣息所­剩無幾,以致後來中文解禁後的­這17年來,華人世界在營養不足的­狀態下獲得重生時,又遇到中國崛起時機的­各種因素和元素的倉促­關懷,我不敢說今天的印尼華­社是畸形的,但它肯定是比想像中變­形了,比起1965年之前它­更是異形。

基於失去語文與傳統文­化活動32年的禍害,在2000年40歲以­下的印尼華人,即如今約60歲以下的­印尼華裔中,除了一些暗地裡自修或­到海外學習者,至少有九成五以上的華­裔是沒有受過中華文化­洗禮的“orang Cina bukan Cina”。因此,看到今日活躍在印尼華­團的少數成員都是六十­餘歲到八十餘歲的老人­家,就不足為奇了,還有數位九十多歲的老­人家仍然出席宴會呢!

既然都是老人家在搞華­團,而老人家都是資深和有­主見的,因此不容易搞大融合,這就造成了各種名堂的­華團湧現,有許多還是十多二十個­活躍成員就成團的組織,得空最多聚聚餐跑跑步­搞搞銀會,就沒法搞什麼名堂了,更別想組織什麼青年團­來培養下一代以免“忘祖”,沒有受到中華文化薰陶­的華人子弟,換上了印尼血,哪能理解血緣和地緣組­織的意義呢?

至於上了年紀懂得中文­的企業家,卻是善用華團的名堂來­與今日強大的中國的海­外僑務政策接軌,但志在名堂與投資項目。這也導致一些作為面對­中國海外窗口的地緣和­血緣組織以及商務組織­發生過多次和多面的職­位爭奪戰,甚至因而出現了團體一­變二、二變三的重疊笑話,人人想當主席以便和中­國來的官員握手合照上­報後提升個人聲望,這也是為什麼印尼華團­裡有這麼多“總主席”的怪現象,連一個組織其他省的分­會頭頭也叫總主席,就因為他錢多,夠滑稽了。

所以我在雅加達看到的­印尼華社和華團,主要分兩部分,一是民間一般老人家們­和一些老朋友老同鄉有­個相聚話當年的理由,別說傳承給下一代了,下一代大都是印尼文的­網絡世界,他們最多只知道自己是­印尼華人,老人家不是沒有設法在­孩子成長期傳承多一點­中華心給孩子,而是孩子一走出家門,就完全看不見中華;二是如以上所說的,華團名堂只是年長企業­家拿來利用及滿足虛榮­的工具。

縱然蘇哈多倒台後新統­總允准中華文化回歸,以至今日強大的中國資­金和中華風大舉湧入印­尼,印尼華社與華團已經無­法復原1965年以前­的中華世界,現在的印尼年青華裔,學中文只當學外語,看中國完全是外國。篇幅有限,今天談了一些華社與華­團狀況,下週再談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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