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Kuching)
大馬人正在面對信心赤字
2016年12月，我與KRA的團隊在馬尼拉的科技中心。我們在往下一個會議地點出發前，在一家叫做“野麵粉”的嬉皮士連鎖咖啡早餐店享用早午餐。 我其中一來自馬來西亞的同事，當時剛從貨幣兌換商那裡回來，灰頭土臉地說：“令吉對菲律賓比索的匯率又掉了10%！”其他人跟着接話： “對，對印尼盾的匯率也一樣。” “還有越南盾！”大夥兒在消化這些消息的時候，陷入片刻的靜默。
“行情真的不好，在吉隆坡人人都在投訴。”
時間快轉到2017年的開齋節，這個節日意味着齋戒月的結束，我們的經濟狀況開始改變。令吉成了本區域表現最好的貨幣，此時正是亞洲經濟風暴20週年。
再來，這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在吉隆坡慶祝開齋節。不用說，開齋節也是一個反思的時刻。今年的節慶氛圍看來比較低沉。
馬來西亞面對着物價飆升、新的稅收、一個看來不太順遂的經濟以及毫無止境的醜聞。
我暫居的地方離小時候的家不遠，就在眺望吉隆坡市的一座山上，感覺上我好像回到了起點，走了好遠但卻哪兒都沒到過。我突然有種時光倒流的幻覺，彷彿歷史，起碼我的個人歷史，在上演中。
我曾經是湯瑪斯佛李曼以及法蘭西斯福山的超級粉絲，這些作家還有歷史學家都大力鼓吹設立民主開放社會的終極目標，主張包容、全球化以及科技，這些書籍開始染塵。
我花了幾天的時間觀賞松鼠、還有環繞房子四周上的鳥，當然不忘偶爾出現的猴子軍團。周遭豐富的野生環境讓我回憶過去。顯然，馬來西亞的公共領域改變不大。
差不多50年前，一個叫馬哈迪的醫生指責精英分子腐敗以及管理不當。20年前，他戰勝了世界金融市場以及他野心勃勃的副手。
今天，他依然佔據舞台，輕易的忘了過去近乎23年的時間，當他還是首相的時候，他一直都在打壓這些機制：國會、司法到警察。吉隆坡的氛圍又如何？那些嶄新的捷運線路（很多車站都在比較偏遠的地方），瞬息萬變的天際線以及不 斷增加的收費大道，周遭的氛圍非常低迷，大家都在抱怨食物價格。
開齋節的盛宴，傳統美食例如仁當、竹筒飯等，分量看來比以前少，雖然馬來西亞人的好客以及大方依舊強烈。任何事都受到影響，不那麼蓬勃。人民擔憂的不僅是就一馬發展公司的指控或者首相納吉的政治前途。只要一談到令吉，大家都唉聲嘆氣、嚴厲指責。
當我打岔且提出說，“馬幣幣值提升，情況看來有所改善。”就被大家駁斥，這讓我明白一開始的貶值才最重要。 沒有人留意到馬幣回升。 事實上，因為貨幣貶值而漲價的商家並未因為貨幣回升而調整。
人們看來就是不願意往好的方面去看，舉國陷入一種負面的情緒，這種情緒在一些被高度關注的謀殺案之後，變得更嚴重，其中一件包括一些男孩被一群生氣的民眾因為他們犯罪或看來比較斯文被打死。
我其實很想說早在80年代，當我開始工作的時候一切都很美好。 但事實並非如此。80年代不是所謂的黃金時期，當時，是一個懷抱希望，充滿期盼的時期。
記者當時受到很多嚴苛的限制。他們見證腐敗以及濫權。一些事情他們無法報道，精英分子過着與一般民眾不同，享有特權的生活。儘管如此，大家對於未來的種種可能感到特別雀躍。
中產階級對於馬來西亞必須付出的代價感到滿意：當時國內發展非常迅速，為了繁榮犧牲人身以及政治自由的代價，看來不大。我認為，今天沒有人會認同這樣的看法。 到底哪裡出錯了？馬來西亞人正在面對信心赤字。
從前，我們認為所有的事情都將也可以好起來。 今天，付出了代價之後，我們知道真相並非如此。 這就是分別。當年的樂觀消失無影蹤。
馬來西亞過去長久以來都是一個很有希望的國家：享有豐富的天然資源、財富以及人才。不過現在，這個未來消失了。馬來西 亞人對情況的演變感到很困惑。我們有很多期盼，但在每個轉折點，我們面對的是更多的失望。
現在教育水平提升，人也活得更長久，相較其過去幾代人，我們也過得更富裕。但這已經是舊聞：我們的鄰居已經超越我們。
工作非常稀有，我們的年輕人無法在本區域裡競爭，更不用說在國際舞台。年輕人面對的是終身的債務還有渺茫的未來。我們周圍的領袖看來衝動、浮躁、沒有文化以及不誠實。我們的政治看來就是在同樣的人還有課題上永無止盡的循環。即便我們這種初期階段有限的民主，我們還是很不耐煩且非常絕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經濟成長並沒有讓我們更平等或快樂。智能手機以及社交媒體並沒拉近我們的距離或讓我們變得更包容。反之，我們失去了目標，也沒有一個將我們串聯在一起的國家議程。
獨立、馬來西亞的成立、新經濟政策以及2020宏願。這些都是將不同背景的我們團結在一起的事情。我們的領袖並未提出任何替代方案。
我相信肯定可以從哪裡去的一些數據讓我們了解情況沒有那麼糟糕。不過，大家還是無法感受到，最後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在治理一個國家，你無法忽略情緒，西方的開明派去年就發現這個事實。我們好像迷失了方向。
我們揮霍了那些年的經濟成長（如今看來很容易被追上）。接下來，我們必須強調革新以及創意，這些是更難達致的事項。要成功克服這些挑戰，我們必須懂得尊重教育、知識以及專業，這些都是我們很久以前棄之不顧的事務。
當你在享用仁當以及竹筒飯的時候，我一邊觀鳥，一邊猜度着未來是否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