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Kuching)
中國和美國,註定要打一場大戰?聽起來有點危言聳聽。如果你是正常理性的人類,珍惜你現有的東西,哪怕不多,也應該會祈禱不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即使你不是中國人,也不是美國人,一旦兩隻大象打起來,我們就是地上被踐踏的小草。
但是,國家之間的關係,往往不是那麼理性和正常;尤其是一個原有的超級大國,和另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國,發生大戰的機會,超越一般人的想像。
哈佛大學著名的國際關係教授艾利森(Graham Allison),最近出版了一本書《註定一戰:中美能否走出“修昔底德陷阱”?》,把這個命題,從民族主義狂熱分子的叫囂課題,導入了嚴肅的學術討論。
其實,早在奧巴馬擔任總統時,艾利森就已經提出他的論述;在他整理成書期間,正是特朗普當選總統後,美國外交政策逆轉向無知和沒有方向,面對習近平領導下的中國的強勢,艾利森的“修昔底德陷阱”就顯得更加值得注意。
修昔底德(Thucydides)是古希臘的歷史家和思想家,他寫的《伯羅奔尼戰爭史》是西方史學巨著,詳細的分析當時雅典和斯巴達兩個大城邦之間的戰爭,這一場打了30年的大戰,最終摧毀了古希臘文明。
對於雅典和斯巴達的大戰,修昔底德認為無可避 免,因為“戰爭不可避免的真正原因是雅典實力的增長,和由此而引起的斯巴達的恐懼”(What made war inevitable was the growth of Athenian power and the fear which this caused in Sparta)。
艾利森教授由此引申,一個大國面對另一個崛起的大國,必然面對戰爭,這就是“修昔底德陷阱”的由來。
如果只是雅典和斯巴達的戰爭,當然不足以成為驗證;艾利森還研究了近500年來的歷史,這期間,一共有16次新的大國崛起,其中12次形成和原有大國的戰爭。
比較膾炙人口的是18世紀末拿坡崙法國的崛起,和當時的大英帝國爆發大戰;19世紀普魯士崛起,和法國打了普法戰爭;19世紀末日本在東亞崛起,和遠東大國俄羅斯和中國開戰;21世紀初德國崛起,引爆第一次世界大戰;21世紀中納粹德國崛起,二戰在歐洲爆發;同時期,日本軍國崛起,和中國、美國打了太平洋戰爭。
少數大國崛起而沒有帶來戰爭的,只有4次,一次是20世紀初美國崛起,和當時的強權英國沒有爆發戰爭,原因是兩國的文化和利益比較一致,英國也自願讓渡強權地位予美國;另一次是蘇聯崛起,挑戰了美國的地位;不過,兩國只有冷戰,沒有大戰,蘇聯 也在冷戰中崩潰。
艾利森教授並不是好戰分子,鼓吹中美戰爭;他只是期望通過研究,提醒世人,戰爭比預料中更加可能發生;與此同時,找出避免戰爭的方式,避免掉入“修昔底德陷阱”。
x x x有時候,兩個大國的戰爭,並不是直接開戰,而是間接引發。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是奧匈帝國的皇儲斐迪南,在薩拉熱窩被塞爾維亞民族主義分子刺殺,這原本不是大事;不過,奧匈帝國的後台是德國,塞爾維亞的後台是俄羅斯,而俄羅斯和法國是盟國,法國和英國又是盟國。
大國之間本來有利益矛盾,英、法、俄也都恐懼德國的崛起;連鎖效應之下,一宗小國謀殺案,引爆大國衝突,造成世界第一次大戰。
設想,今天朝鮮的金正恩,繼續研發核子彈,不久之後,證實可以射到美國西岸的舊金山、洛杉磯和西雅圖。
美國不可能容忍國土安全受威脅,先用導彈攻擊朝鮮的核設施和軍事基地;朝鮮受到襲擊後,出動大軍侵入韓國首爾;韓國、美國和日本聯合反擊,要一舉摧毀朝鮮。
這時,中國擔心朝鮮被佔領,它將損失盟友,也失去戰略緩衝,於是協助朝鮮對抗美國。
這就可能爆發第二次韓戰,也可能是第三次世界大戰。
同樣的,一觸即發的戰爭,可能發生在台灣海峽,當中國決定武力統一台灣之時;也可能在南中國海,當美國力阻中國的南海霸權之時。
這些都可能是導火線,背後的原因是中國的崛起,威脅美國利益,也造成美國的恐懼。
而中國的崛起,在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的新著《中國》中寫道,中國成為大國後,它已經重新界定它的安全和戰略需要,擴張它的國際勢力,這就必須打破美國定下來的現有秩序;而美國能夠讓步嗎?
如何打破“修昔底德陷阱”,艾利森教授和基辛格都有建議,重點是兩國必須了解對方的需要,加強溝通和互信,才能避免未來的戰爭。
看似了無新意,只是,若要實現,還真的考驗兩國領導人的智慧和領導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