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中的 父女法國 記載旅程難忘之處

幾年前，和外公家最小卻也膽子最大的七姨到緬甸背包旅遊12天。一路行程從機票住宿到當地交通等皆由她全權處理。我們乘坐當地巴士遊走四大旅遊點，從舊首都仰光開始到萬神之城蒲甘，再到最多華人的瓦城曼德萊，最後到撣邦高原的茵萊湖沉澱。

抵達瓦城，七姨突然心血來潮想要上去該處一個高原旅遊點——眉苗（又稱賓烏倫）。該地氣候清爽適合種植花朵蔬菜，為該國主要的鮮花產地來源。在巴士站和當地人一起擠小貨車，那種典型的東南亞常見客運，兩排座位相對面，中間可以放行李貨物等。同車的除了兩個當地人，還有一對在蒲甘也遇到的法國父女。車子8點鐘開行，座位顯得鬆動，和七姨兩個深覺幸運，有位子坐，否則這一上山不知路途多遙遠。再見法國父女，倒是心生親切之感。滿頭白髮的父親曾在泰國當過跨國公司的外派專員，這趟是帶16歲的女兒，讓女兒停學一年到東南亞背包，當做進入高中的成人禮。女兒長得一派斯文，個子高挑，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兩人的大背包沾了黃色的塵土，竟有一股滄桑。畢竟在路上已經9個月，緬甸是最後一站。父親侃侃而談，女兒很多時候專心聆聽偶爾點頭，顯得沉穩。

貨車轉進小巷，停在一間專門賣雞蛋的店面前。語言不通，車上眾人面面相覷，只見那兩個當地人皺皺眉輕輕搖頭。“該不是載小雞吧？翔，那也是不錯的體 驗。”等了好久，終於看見司機自店裡推了獨輪車（俗稱雞公車）出來，再把兩大包白肥料袋的貨物（一包少說也有30公斤）放在車子中間。那味道馬上如千萬條小蟲鉆進鼻孔，揮之不去。天啊，雞糞化肥和人一起坐，七姨邊拉起她的布面罩邊亂笑，“小翔，這次的高原游太值得了，這種經驗多難得啊！”隨遇而安的旅人本性跑出來了。我這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山芭佬，之前的出遊最遠去過鄰國新加坡一日游，第一次背包就來這個當時未完全開放的神秘國度，凡事新奇，路途上更是見識了七姨的典型包客本色。一路，法國父女再沒說話，卻是笑個不停。

髮夾彎很多，盤山而上的公路，車速慢，載得重的小客貨如同犯了百日咳毛病的老人，引擎直喘粗氣，深怕半路或許得下車幫忙推車。經過兩個小時的雞糞“熏陶”，只見法國父女已沒力氣說話，要說臉如槁木也不為過。唯父親臉上始終掛着笑容。七姨老神在在細細閱讀她的旅途小書。抵達眉苗後，很有風度的法國父親還幫忙司機把雞糞米袋扛下車。回到住宿，背包都是雞糞味，七姨忙着朝背包灑爽身粉，一邊灑一邊亂笑。

隔天到當地某茶館喝奶茶的時候，巧遇父女，茶室沒有空桌，只好“搭台”。聊了之後，談起雞糞味背包， 兩個年紀大的背包客不停亂笑，直說難忘。相聚不如偶遇，當場決定剩餘的當地行程大伙湊一塊。

來到眉苗植物園，只見女兒拿着小本子出來，一面快筆素描各種植物且仔細抄下說明牌上的資訊。父親則邊走邊講解。我忙着拍植物，素來不喜照相的七姨踱步在我後方，看到吸引的植物就駐足停留，靜靜沉浸在她的綠色世界裡。逛完植物園，坐在外頭的椅子上休息，女生給我看她的素描簿，一本厚厚的方形本子，裡頭細分建築、植物、交通工具，再配上一小段說明。握在手中，有一股沉重厚實之感。

她翻到最新的一頁，只見雞糞包赫然出現其中，再加上客貨車，那天上山的情形重現眼前，想了卻是沒有好氣只有好笑。對望一眼，兩人笑成一團。人說打開心扉的最佳途徑非笑容莫屬，這次倒是真的體會了。

回到住宿，見我在翻看相機的照片，七姨突然冒出一句，“翔，你拍照技術不錯，建議你寫一些日記，至少為照片做一些註解，那麼洗出來後就永遠在那邊，不會忘記。法國佬教導有方，他女兒必定記得每個旅途的事物，因素描配照片是個讓旅途事物給記錄下來的好方法。”說完她就埋頭疾筆，寫她的背包日記去。

自此，每個旅途，回到住宿就提筆為照片寫下說明，記載旅程難忘之處。腦海中，始終難忘法國父女在雞糞車上的笑臉，還有女兒的那本素描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