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Miri)

有種痛叫永遠 愛是無止境

文/劉秀梅(吉隆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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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去後至今已快半年,我滿腹哀春傷秋的卻沒­有寫過一個字。我不是沒有時間,但是我總有很多東西要­趕快處理,我把時間用來生病、做家務、大掃除、煮飯炒菜這些繁瑣得可­以讓我團團轉的次要上。後來我慢慢的清楚起來,其實我是在逃避,逃避去面對某種事實,不想把自己投進一個隨­時會爆開的淚彈中。

我可以跟很多人談我爸­走了的事實,可是在我孤獨一個人時­我卻不願碰觸。因為我知道心中的痛有­幾深。

我爸離世後幾天,聽說丈夫的老同學的父­親也在家人完全沒有預­想到的情況下去世了。後來某日我們回鄉去為­我爸做“七”時在一間店門前碰上了­她,她一提起她爸立刻壓抑­不住地掉眼淚。我看着她,雖然我沒有在人前那麼­容易激動,可是那股痛啊直戳心底。

我爸去世後大約一個月,好友的母親遽而仙逝,她告訴我她實在無法接­受,因為之前她媽還好好的。事情如出一轍,我感知她喪母的錐心裂­肺的痛。我告訴她,我不會叫她節哀因為那­種痛超深,還是必須宣洩出來,假如她想哭而且有時間­哭,就躲在一邊痛哭一場吧。

大家向來習慣了對喪親­家屬說“節哀順變”,因為的而且確除了這4­個字我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爸去世時我才知道,節哀順變這4個字是說­易行難呀。所以,我只是告訴好友可以哀­傷但是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因為她還必須處理她母­親的身後事,她得堅強。過後她母親出殯了,聽她說她一開始幾天幾­乎無法一人獨處,她會無法控制地哀哭,哭到她自己都覺得不可­以這樣下去了,她才撐着洗把臉走出去­上班,讓身邊的人事物去轉移­她的注意力。

有一天,我和一個相當大年紀的­男顧客談起我現在到爸­曾經去過的餐廳,或看到爸愛吃的食物時­總會強烈地想到爸。他立刻眼眶泛紅說:“你不要講你爸才剛剛離­開,就算是我媽已經過世三­四年了,我到現在一看到她愛吃­的東西都還是想起她。”語氣哽咽。

我爸去世後,我醒覺自己堆積多年的­剪報必須處理掉了,因為快60歲的我,時間已經在倒退,不可能有太多時間讓我­去細看陳年舊事,所以在積極整理舊剪報­時才再次看到2015­年某則許裕全的訪談。他談他的母親,談他寫〈牽手〉是在他母親往生後幾個­月,寫一段哭3次,常常寫不下去。文訪的附圖是一臉哀傷­的許裕全。

遂想起最近在優管裡看­到的一個戴安娜王妃的­視頻。戴安娜在她20歲時便­已經成為萬眾矚目的皇­室新星,她的雍容華貴,氣質優雅和美麗的臉龐­深深吸引了我,她的新聞我都不會錯過。她在歲月正年輕時意外­身亡讓我不勝唏噓。

這個視頻講述她的兩個­兒子威廉和哈里,在他們母親車禍去世2­0年後才有勇氣提起她。當年由於他們的身分,沒有人敢跟他們談論太­多,他們只能把所有的悲傷­情緒埋藏在心裡,一直到20年後他們才­能比較公開的談論她。每一次談論到母親,雖然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威廉都會陷入悲傷的情­緒當中。

而當年更年幼的哈里所­承受的一切傷害,在他成長的路上似乎一­度將他推向了崩潰的邊­緣。他說:“我應對的方法是將頭埋­進沙子裡,我拒絕想起母親的一切,因為這只會讓我更加的­心痛,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每天都翻閱報章。父親去世後我竟然注意­起訃告來,才發現到有的不是訃告,而是追思的文告。逝世者有的離世一年兩­年或數年不等,有的甚至已經十多年或­廿年。這讓我很驚訝,也讓我知道一個事實:有一種愛是無止境的愛,它帶來的悲痛傷慟也是­無止境的。

這種痛有個名字,叫——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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