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Sibu)
上我的課,不許用任何電子產品
重點不是畢業後可以做什麼,而是你做好了什麼去適應未來的改變鍾怡雯
鍾怡雯是作家也是教授,而且是中國語文學系(簡稱中語系)的系主任。當提到兼任系主任這件事,她劈頭就說“煩死 了!”
當系主任這件事情本來並不在她的生涯規劃裡面,但這一做卻也做滿了兩年。當初她要是不答應,她覺得好像有點逃避“為系上服務”這件事,所以還是接下了這工作。
比起當系主任,教書這件事畢竟還是單純多了。她在台灣元智大學教書教了近20年,曾兩次獲大學頒發教學傑出獎。“我常說我得傑出教學獎不是因為我特別傑出,而是我對教學還有熱情,我會用心去帶學生。在元智這麼多年,第一屆學生跟我還有聯絡。”
學生都喚她“小鍾”,有的還稱呼她“鍾小姐”,總之沒幾個學生會叫她老師。她說:“可能跟他們感情太好了,他們還會在別的老師面前從背後抱我脖子,別的老師看了都……(瞪大眼睛)”
不過跟學生的關係再怎麼好,大家都很清楚她上課的規矩。其中一個規矩,就是她禁止學生在班上使用任何電子產品。
在目前這個科技時代,她說她不反對電子學習,可是她非常質疑學生在使用電子產品時,是不是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認真學習。她覺得現在很多資訊都很碎片化,學生雖然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但“知道這件事”和“了解這件事”是兩碼子事,學生未必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到頭來他們知道的都是浮光掠影或很淺顯的東西,寫文章也沒有辦法寫長篇。
“當然全部都怪電子產品的話,這也不合理……我頂多能做到自己的課就是這樣,禁止使用任何電子產品。”
她的規矩除了這以外,另外還有一個就是她只接受事前請假,不接受事後請假,除非特殊狀況例如出車禍。
問她上課會不會很嚴肅,她說:“我上課都笑笑的,學生很少看到我飆人的畫面,能夠讓我飆人的時候都是不得了的時候。”
她難得動氣的一次,是多年前在一個過百人的課堂上,有位學生不停地使用手機。通常如果有急事,只要說一聲她也無所謂, “但他也沒講,我就當着大家的面叫他出去。”事後這位學生心存芥蒂,傳了一個簡訊給她,簡訊的措辭讓她不太舒服,同事甚至建議她報警處理。不過,這事情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一兩年後當她再遇見那位學生時,那學生還是開心地跟她打招呼。
平時她很注重跟學生的溝通,通常學校發生什麼事她都會讓學生知道,認為不應該因為學生是學生而懶得跟他們溝通。要是碰到對人生迷茫的學生,她一般都會建議學生去做義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覺得這世代學生有很多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因為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同年齡層學生在一起聊天的話不外乎就是罵大人、罵學校,要不然就是認為誰虧待了他們,但其實他們需要傾聽更多不同的聲音,再來自我反思。
關於中文系目前在台灣的概況,鍾怡雯說,中文系仍然是蠻熱門的一個科系,基本上學生畢業後可以從事各種各樣的職業,她有學生唸了中文系後去當空服員的,也有人當室內設計師、當保險業務員,不過還是以教書和當編輯的最多。
她常對學生說:“重點不是你畢業後可以做什麼,而是你現在做好了什麼去適應未來的改變。”她認為不論唸什麼系,只要學生的專業能力和品格德行皆屬於最頂尖的10%,那麼就大可不必擔心出路的問題。
現今很多大學生畢業後選擇攻讀研究所,她認為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因為研究所的磨練跟大學部不太一樣,她常常看到學生在大學部時表現不怎麼樣,但在研究所待個兩三年後猶如脫胎換骨。
她覺得現在的學生往往都有一個問題,就是不知道要讀什麼書,因為沒人給他們指引。她會開書單給學生,很多學生讀了之後愛上閱讀,甚至有的人因此立志開書店或到書店工作。“或者他(學生)成績不見得怎樣,但他喜歡去圖書館,這可以說是我小小的成就感吧。”
目前台灣大學教育環境跟馬來西亞差不多一樣,大家都在強調教學方法的創新及產學合作。她印象中以前教學沒有現在這麼多花樣,不像現在又“翻轉教室”又“磨課師”,還有很多其他不同名堂的招數。對於這些東西,她個人其實有蠻多的問號。她表示:“我常常很質疑的一點:到底教育的目的在哪裡?現在變得各個學校為了拿到經費,各種花樣都玩完了,可是成果如何?我對這個東西其實是很懷疑的。”
為了爭大學排名,現在幾乎沒有一所大學是不要求老師發表論文的。在論文寫作和文學創作兩者之間,她覺得做研究對創作會有正面影響,因為做研究會處理到比較深層的東西而了解得更多。不過在時間分配上,她說文學創作的時間肯定會受壓縮,畢竟時間就那麼多,而且不可能今天處理了一堆事之後回到家就馬上寫作,這中間需要某種轉換,她說她還需要學習。
在教學工作上,她會跟同樣是教授及作家的先生陳大為交流。有一點他們夫妻倆比較不一樣,那就是鍾怡雯會叨嘮學生,但陳大為不會。鍾怡雯說:“他認為讀書是你家的事隨便你,他就做好他的(工作)。可我是受不了學生這樣,我覺得現在的父母都太寵小孩……”說着說着她頓時變身成了小鍾,那個很愛唸學生又不失親切的小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