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Sibu)
在一間與馬來亞獨立同年建好的老酒店中,唱老吉隆坡的歌,說老吉隆坡的故事,《摩登大酒店》不僅是懷舊,更是一個寓教于樂的多元多語環境樂劇。它讓我們看見那個時代的吉隆坡,人們用各自的語言一起生活,華語、馬來語、英語,還有廣府話、客家話、福建話、潮州話,卻完全沒有違和感;聽的華語歌中有馬來民謠的曲,馬來流行歌有華語歌的曲,各族的流行文化相互影響和融合得如此自然,也自在。馬來西亞獨立60年,這些美好卻是一點一滴在消逝中。這一場別開生面的音樂會,正是用那些早已走入歷史的聲音,重溫那自由開放的年代,老吉隆坡的風華歲月。
這可能是下南洋的老人借以懷念故鄉的方式。另一方面,當年的華語流行音樂也和馬來半島的文化融合在一起,形成更特別的文化現象。
比如鄧麗君唱紅的〈甜蜜蜜〉,鮮少人知道它源自印尼歌〈划舢舨〉(Dayung Sampan)。“這首印尼民謠的原曲作者已經不可考,然而馬來語‘sampan’又是來自中國人的三板,內容也提到當年的娘惹,可見當時的流行文化是相互影響的。”導演羅國文說。
此外,比•南利(P.Ramlee)作曲和演唱的〈Getaran Jiwa〉前奏和中文歌曲〈不了情〉非常接近,而〈Getaran Jiwa〉比〈不了情〉更早出現。
《摩登大酒店》除了敘述老酒店以及周遭老社區所衍生的娛樂生態和風土人情,比如茨廠街、半山
芭、中華游藝場( BB Park)之外,也敘述五六十年代無論什麼族群都愛聽的比•南利和女歌手莎樂瑪( Saloma)的歌曲和背后的故事。
比如源自中文流行曲〈何日君再來〉的
〈Bila Tuan Datang〉,以及〈好姑娘〉的
〈Sesaat Sekejap〉。
“馬來西亞的文獻沒有很好被收集,其實有很多有趣、豐富的故事和歷史背景。”導演說。
@6.30PM(
含晚餐) 地點: Ballroom 2 @吉隆坡聯邦酒店網站: www.fhihotels.com
電話: 03-2148 9166(分線:2341/2239)
說到講古,在裡頭飾演DJ的吉安功不可沒。他過去在茨廠街坊、恩記唱片行蒐集了大量的黑膠唱片,其實都記錄了老吉隆坡的聲音,這些聲音幾乎都被人們遺忘了。
“當年沒有知識版權的問題,人們把電台的廣播劇、流行音樂等刻錄在黑膠唱片拿去賣,因此很多留下來的黑膠唱片其實是當時人們的“盜版”;但也因為這樣,才把這些聲音保留下來。”
廣播電台,是獨立前后人們最主要的娛樂。1936年,最早的馬來亞廣播電台是英國BBC成立的;真正把流行文化傳播出去的是50年代期間的“麗的呼聲”(Rediffusion)。當時不是每個人都有收音機,而且“麗的呼聲”要付月費,所以人們在咖啡館、工廠,或有錢人的家中收聽。
除了時代流行曲,當時新馬一帶流行聽粵語講古大王的“李大傻電台”,方言廣播諧劇《四喜臨門》(Empat Sekawan),黎明阿姨、韓瑛、海洋、黃河。
“這幾個人物很有趣,同時也標誌着那個不是說華語,大家各自說方言的時代。”也因為有黑膠唱片把這些廣播劇刻錄下來,這些電台節目讓人們一聽再聽,不斷重播和流傳。
吉安在破損的老黑膠唱片中,重新修復了老唱片,修復了老聲音,讓我們不曾聽過的聲音得以重現。
“其中一張便是關于茨廠街賣Rojak的口水歌,唱的人叫小盈盈。當年她是成記酒樓的歌伶,那裡有支小樂隊,唱一些廣東小曲;顧客來聽歌,也帶鳥籠來賞鳥。成記酒樓是廣東點心茶樓,如今變成麥當勞。”人們喜歡收藏鄧麗君、李逸的黑膠唱片,由于這些流行一時的口水歌不是經典,于是被人們所遺忘;但這些被忽略的聲音,反而才是真正屬于老吉隆坡的聲音。
“那是聲音的文獻,正好這場演出可以趁機播出來。”他說。
作為音樂總監,也帶領現場演奏的爵士樂團WVC,鄭澤相對獨立前后那個時代情有獨鐘。除了《摩登大酒店》,他在同時間也在另一個音樂會《樂光•月譜》(Spectrum)中與爵士樂隊演奏馬來亞經典流行樂〈Seketika Sebelum Merdeka〉。
“我成長的年代是八九十年代,可是不可思議的,我有好大部分的音樂養分源自我媽媽的收音機得來。”后來他喜歡上爵士樂,搜集了不少唱片,最喜歡的還是五六十年代的樂風。
“說起來,它恰好是一個美好時代的總結吧。可能並非那麼美好,不過有點像Philip Roth的小說《American Pastoral》裡描述的情況,一種價值觀的完結。這些歌曲,就算一部分的我不敢說聽過,可是都帶有那個時代味道,一種品味的象征,甚至是優雅和教養的表現呢。”
在《摩登大酒店》中,他覺得最有趣的歌曲是巫美玲原唱的雜雜歌,描寫着南洋風光的幾首填上新歌詞的東南亞民謠。“或者是Joget Malaysia ,獨立后的一種欣欣向榮的質樸,對新國家的期許,今天聽來,還是蠻有趣的,整個現實的對照。”
此外,還有姚莉和姚敏的〈馬來風光〉,“要說那是爵士樂也勉為其難。不過我覺得,音樂是一種為講故事為場景為整個劇添上色彩的工具,我雖然是爵士樂出身,不過如果任性妄為的指定一定是爵士樂,就沒有扮演好我的音樂總監的身分了。所以,這場演出,會有爵士樂精神的時代曲,不一定是傳統意義的爵士樂。”他笑言。
文化大融合不只是音樂,回到老酒店本身,也是一個多元融合之地。
酒店是一個驛站,來來往往人群;馬來亞或馬來西亞不管過去還是現在都是一個文化交匯的地方,很自然就會形成“rojak”文化。
“我們想從中想表達一個訊息,即馬來西亞這個地方天生就是多元的。這樣的環境和地理位置,它是必然的,即使以后也會是這樣。這是非常獨特的地方,生產出獨特的文化,值得我們去珍惜,也是需要時刻被提醒的事。”友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