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自己的樣子
我去演講的時候，談到了做自己這個話題，一如往常，台下聽眾大都點頭贊同，肯定也有一些人覺得這是個「虛擬」的命題──在群體中生存，是不可能做自己的。活動後，一位中年男子來到我面前，他並無挑釁的意思，溫和對我說：「『做自己』是個理想，但真的很難。西方人才能做自己，我們東方人思想中，沒有做自己的文化啊。」我當時無法回答，因為「文化中沒有，所以做不到」的思維，是我不曾思考過的事。
搭乘高鐵回台北，感到微微疲憊，看著窗景迅速從眼前滑過，我的腦海忽然浮現這樣一段話：「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我直起身子，這是什麼？這不就是自我的確立與實踐嗎？
15歲的少年時期，明白了自己的潛質與才能，努力學習。到了30歲，便可以確立自身價值，也能在專業上表現傑出。我想到自己的成長之路，並不像別人以為的一帆風順，因為學習成績差，考試成績永遠是倒數第一名，偶爾倒數第二，於是，高中聯考落榜，只能進入五專就讀。來到不用再聯考的學校，終於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了，閱讀與寫作成為我熱愛的事，後來也成為我的脊梁。以前被父母老師逼著用功讀書，到了五專卻是自己投入閱讀，不可自拔。學習著喜歡的事物，就是做自己的第一步。五專畢業後，我插班進了大學中文系，有太多我不知道卻很想知道的事。每天都精神飽滿的起床，搭一個半小時的公車去上學，在課堂上專注聆聽，回到家整理筆記，樂此不疲。
做喜歡的事，錘鍊出更好的自己
用三年時間念完大學四年的課程，意猶未盡，於是，考入研究所，從碩士到博士，毫不遲疑的走下去。一面創作出書，一面兼課教學，29歲拿到博士學位，成為大學副教授。多年後回首當年，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可能同時做那麼多事？因為長期睡眠不足，我的臉上長滿疔瘡似的痘痘；暈眩症也常常發作，可是，我從來沒有抱怨過，我希望自己可以更好，可以寫出更好的作品；可以成為更好的老師，我知道一切付出是為了成就自己。如果可以做喜歡的事，自然會打造錘鍊出更好的自己。
一旦確立自我，面對許多選擇就不會感到迷惑，別人覺得有價值、拚命追求的事物，對我來說不一定有意義。我用直覺做出選擇，通常不會令我後悔。因為我與自己在一起，對自己很了解。
原來，《論語》的這段話，2500年前孔子就用生命歷程告訴我們，活成自己的樣子，是多麼重要的事。
（作者為作家、教授、張曼娟小學堂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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