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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的悸動

來自宜蘭的鄉村,走遍全球原始部落,如今已是國際級藝術家­的吳炫三,如何打造出獨一無二的­藝術語彙? Sylvie Lin為你報導。

- PHOTOGRAPH­Y PINHE WEI IMAGES OF WORKS ARKI GALÉRIA

來自宜蘭的鄉村,走遍全球原始部落,如今已是國際級藝術家­的吳炫三,如何打造出獨一無二的­藝術語彙? Sylvie Lin為你報導。

過一段蜿蜒的山路,抵達吳炫三位於外雙溪­的工作室。穿越一片開放式的前院,踏入工作室,可以看到他從世界各地­原始部落收集而來的文­物,散佈在各個角落。周圍環境的蓊鬱綠意,透過大片窗戶映入眼簾,讓人彷彿置身綠林之中。室內凹凸不平的牆面,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吳炫三買下這間房子時,打掉先前的人造牆,重新露出山壁。這些環境的細節,已經充分展現他熱愛原­始、自然更甚於都市、文明的傾向。

「我一直夢想能住在森林­裡,所以我把自己的環境營­造成就像大自然一樣。而我的藝術靈感的一個­重要來源,就是原始藝術。」吳炫三以溫和的語調說­道。而這座隱身都市的自然­之屋,不僅反映了主人的性情,更呼應了他的藝術特質。

眾所皆知的,吳炫三的作品以粗獷的­線條和形象,及豐富的律動感為特色。這個如今已經成為他的­獨特藝術標記的風格,實際上是經過了激烈的­轉折才達致的。追溯自己和藝術的關聯,他談到小時候在鄉下生­活,所有玩具都要自己動手­做,辦家家酒模仿廟會時,自己用泥巴捏塑土地公、觀音像,成了他懵懂的藝術啟蒙:「當時沒有想到藝術,但後來真正學做陶的時­候,才回想到這段童年經驗。所以我的藝術是屬於泥­土的,而不屬於花香。」

童年的生活不僅使吳炫­三培養出對土地的深厚­情感,也讓他體察到大自然的­豐富內涵。「我很幸運,童年能在鄉下成長,這讓我深入觀察環境,而從自然現象裡,可以找到無盡的財富,大自然也一直是我最好­的老師。只要執著和用心,就會受到啟發。」於是,儘管之後遷居臺北求學­和教書,自然的召喚仍帶領吳炫­三展開不尋常的人生旅­程。在〈來自非洲的靈感〉一文中,他談到自己在少年時代,如何深受書本中描寫的­非洲太陽、沙漠和無垠的天空所吸­引。就讀美術系時,諸如Picasso、Gauguin 等藝術大師受非洲原始­藝術影響所做的作品,也令他心動。經過一段被都市文明和­教育所束縛的時期,吳炫三毅然決然拋下臺­北的教職,展開長達一年的非洲羈­旅。

在同一篇文章中,吳炫三描述這

靈動筆觸吳炫三的作品: (下)《風起雲湧生活》( 200x250 cm,壓克力畫作, 2014) (右)《艷陽下的情侶》( 116x91 cm,複合媒材畫作, 2015) 場非洲之旅的驚險:「前後一年的時間,走遍

30多個國家地區,3度出入撒哈拉沙瘼。在蠻荒當中,兩次感染瘧疾, 4次車禍。我曾經在死亡的邊緣掙­扎,命運再一次把運氣帶給­我, (⋯)在數不清的友愛關照下,非洲廣大的原野,使我第一次感受到天地­之大,陽光下的單純造型,使我對藝術有了反省和­認識。」從絕境中求生的刻骨銘­心經驗,不僅帶來新的生命感悟,也成為他個人藝術風格­的基礎:「非洲黑人的神情和膚色,使我領悟到『把風景畫在臉上』,用非洲人的造型作為我­的造型。」他寫道。而他作品中強有力的造­型感,也是受到 非洲人雕刻刀法的啟發。

在這些出生入死的蠻荒­歷險中,吳炫三同時鎮日不輟地­用文字、攝影、拍片和繪畫紀錄所見和­所感的一切。他的足跡踏遍政治動亂­的奈及利亞、塵沙漫天的撒哈拉沙漠,和必須荷槍自衛的亞瑪­遜雨林。在歷經百般艱險的同時,他也從異地的風土民情­中找到新的創作養分,進而締造出以橘黃和金­色為主色調的陽光時期,和至今持續運用的紅、白、黑色系。而他的繪畫及雕刻作品­一貫散發的律動感,則是從巴西的嘉年華會­汲取靈感。

在師法原始和自然之外,吳炫三也深究東方文化­的傳統。和自然相關的老莊哲學、中國古老的陰陽概念,都是他藝術所基於的哲­學基礎。「在陰陽的概念中,美的極致就是陰陽和諧。仔細看我所有的作品,其中都同時含有陰和陽­的部份。陰是曲線,陽是直線。一邊的形象剛硬,另一邊的形象陰柔。」他指出。而他許多作品中的朱紅­色調,不僅取自非洲原始文化,也指涉紅色在中國傳統­的重大象徵意義:

「我的作品如雲霧地湧現,也將如雲霧般地消逝。短暫成形,隨即變形,又成新形,無固無定。過去我勤勉努力想讓自­己會畫畫。如今我要畫一些不會畫­畫的畫。」──吳炫三,〈A Sun的創作理念〉

「紅色是中華文化具代表­性的顏色,代表血和生命。喜事的時候也用紅色,趨吉避凶的春聯也是紅­色。但因為紅色太強烈,我用白色作為平衡,白色象徵和平。」

那麼,在紅色、白色之外那顯眼的粗黑­線條呢?吳炫三說:「這些像擠牙膏的線條是­陰和陽兩者擠壓出來的,同時融合了陰和陽,是一種符號,就像原始民族的圖騰,也是經過長時間擠壓出­來的,讓人能夠一看到就辨識­出來。」正是揉合了東方和原始­民族的文化精髓,吳炫三的作品如今不論­在世界的哪個地區,都能讓人一眼看出:「不論是我的畫還是雕塑,大件或小件的作品,人們都看得出是我做的,就像『穿上了我的衣服』。」他說。

熱愛原始世界的吳炫三­後來卻選擇駐居法國巴­黎,不會說法文,只會一點英文的他當年­之所以做此選擇,仍然是基於一股自我 挑戰和超越的決心。「巴黎是國際重要的藝術­據點,大約每10萬個藝術家,只有300位能夠出頭。在那裡和其他藝術家競­爭,就像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一樣。」他說。再度憑著冒險的決心,他展開另一段異國生涯,而「在巴黎的最初6年裡,我一張畫都沒賣掉,生活靠的就是我之前在­日本賣作品存下來的錢。」他回溯。然而, 1998年在巴黎 Bagatelle 藝術廳的展出,使他終於脫穎而出,繼而獲頒法國藝術文化­騎士勳章。

吳炫三充滿跌宕起伏的­生命和藝術歷程,和他選擇突破既有框架、大步邁向未知的毅力,具現為他作品中蘊含的­那股撼動跨文化、跨國界人們的深沈力量,一如法國藝評人 Gérard Xuriguera 針對吳炫三其人和作品­所寫的:「他的作品並不運載生命,因為他的作品即是生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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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質樸魅力由最左圖順時­針方向起:吳炫三的作品——《Ba Ba & Sa Sa - N°06》( 183 x 183 cm,木拼版上的壓克力畫作, 2007);《A-Sun Wu和Asmats族­的對話》( 146x24x20 cm,複合媒材, 2010);《小貓咪》( 28x12 cm,木雕, 2010)
質樸魅力由最左圖順時­針方向起:吳炫三的作品——《Ba Ba & Sa Sa - N°06》( 183 x 183 cm,木拼版上的壓克力畫作, 2007);《A-Sun Wu和Asmats族­的對話》( 146x24x20 cm,複合媒材, 2010);《小貓咪》( 28x12 cm,木雕,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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