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繚繞憶兒時

喜歡唱歌，是天賦本領還是後天養成呢？我想大概兩者兼具吧！

聽媽媽說，嬰兒時期的我，常常在半夜哭鬧不停。萬籟俱寂之際，連打噴嚏都像夏日雷聲一樣地驚人遠傳，更何況高分貝丹田有力的哭聲，不僅吵醒爸媽，也打擾了隔壁房間的爺爺奶奶。

爸媽初為人父母，只得嘗試許多方法，找出我哭鬧的原因，是不是肚子餓？還是尿布濕？或是天氣太熱？抑或被子蓋得不夠？忙乎了一陣子，我仍然聲嘶力竭地大哭，如此繼續下去，自家人勉強忍耐一夜也就算了，打擾左右鄰居清夢，實在罪過，怎麼辦呢？

媽媽的心最柔軟，總是捨不得孩兒哭泣，於是以雙手環繞形成一個舒適搖籃，把幼小的我抱在懷裡，搖啊搖的。爸爸則輕聲地唱著搖籃曲，時而布拉姆斯版本，時而舒伯特版本，更有閩南語版的搖嬰仔歌，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只希望我能平靜下來，乖乖進入夢鄉。

此舉果然奏效，在媽媽溫暖的臂膀裡，伴隨著爸爸悠揚輕柔的歌聲，驅走我對黑暗的恐懼，給我無比的安全感，逐漸地止住那震耳欲聾的哭聲，一家人得以安穩地睡覺。

是不是剛出生的嬰兒都愛哭呢？還是我特別愛吵鬧，動不動就嚎啕大哭呢？夜晚哭鬧已經叫人難以忍受，大白天還要折騰人，真是個不折不扣愛哭的小娃兒。還好爸媽及早發現用歌 聲治我的哭聲，因此只要一哭鬧，爸爸馬上拿出看家本領，現場演唱「憶兒時」、「踏雪尋梅」、「西風的話」、「杜鵑花」、「天黑黑」等童謠，國語、閩南語交互運用，而我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則專心地看爸爸唱歌，嘴巴也慢慢地閤上，一家人便能恢復平靜生活。平常大白天，爸爸要上班到學校教書，不能隨時「開演唱會」，應付愛哭的我。於是小姑腦力激盪許久，總算想到一個絕頂聰明的辦法。舉凡家人聽到或看到我大哭，便趕快奔往電唱機，挑選一塊黑膠唱片，放在唱盤上，讓唱針在唱片上盡情地旋轉舞蹈。我哭得愈大聲，電唱機的聲音也加大，漸漸地我被唱片曼妙的歌聲所吸引，於是乖乖地聆聽，不再哭鬧了。就這樣，家裡的唱片有了另外一個出路，家人們更有理由添購新唱片，而我也從小養成愛聽音樂的好習慣。嬰兒時期由於愛哭的緣故，意外地接受音樂的洗禮，從此愛上音樂。年幼時，由家中長輩播放音樂，到了四、五歲，我已學會操作電唱機，當妹妹與我想一展歌喉之際，就拿出兒歌唱片放置在唱盤上，撥動了唱針，「小星星」、「我愛鄉村」、「春神來了」、「神秘的森林」、「娃娃國」、「小朋友早」、「放風箏」、「祝你快樂」、「新年到」、「我的家庭」，一首首動聽的兒歌傳揚開來，我們一字一句地跟著學唱，好不快樂自在呀！四十多年前，我們都是聆聽黑膠唱片長大的；而現代人聆聽音樂歌曲，幾乎透過網路進 行，或在網站直接欣賞，或是下載至個人專屬播放器，科技的進步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因此，時下音樂製作已不時興黑膠唱片，至於市面上現存的黑膠唱片，多屬稍有年代的老歌作品。我家的黑膠唱片倒是始終保存著，猶記離家上大學之前，仍時常播放欣賞。除了童年最愛的兒歌唱片之外，還有國語流行音樂唱片，以陳芬蘭小姐獨特唱腔演唱的「郊道」，至今猶在耳際縈繞。尚有黃梅調唱片，像當時極為轟動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十八相送的經典唱段，我小時候也會哼唱幾句。閩南語唱片方面，以家喻戶曉的「望春風」令我印象至深，其旋律優美，百聽不厭，更是爸媽的最愛。還有為數不少的西洋唱片，涵蓋當年流行的英文歌曲，例如：You Are My Sunshine，The River of No Return，San Francisco（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對於美國舊金山的絕佳印象，就是從歌曲中醞釀而來的。至於日語唱片方面，以「永遠的歌姬」之稱的美空雲雀小姐歌聲最受家中長輩們喜愛。所謂音樂無國界，我家的黑膠唱片堪稱聯合國團隊，涵蓋面很廣泛，舉凡當年悅耳動聽的歌曲，家中長輩們肯定收藏，因此絕大多數唱片都超過五十年歷史。兒時就在爸爸的真人演歌秀與黑膠唱片裡傳出專業歌者的歌聲中，擦乾眼淚快樂地成長。喜歡唱歌的基因，顯而易見的是來自遺傳，關於喜歡唱歌的養成，當推黑膠唱片功不可沒。我們全家人都熱愛音樂、喜歡唱歌，爸爸寶刀未老歌聲如昔，還透過越洋電話高歌數曲意猶未盡呢！爸媽常說，舊時代的電唱機音響依然保存完好，等著我們返鄉一同重溫歌聲繚繞的歡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