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New York)

吉祥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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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傻瞧著她,「這兒就是我的家,我阿祖說的。」

「你又不是我家娃,這裡怎麼是你家?快回你家去吧。」她仍然笑咪咪的。

我呆望著她,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突然,從她雖笑咪咪的眼神裡,我感到了冷冰冰的厭惡!我撒腿就 跑,飛快鑽進一蓬菜稈下傷­心哭了⋯⋯「吉祥──吉祥──」田野傳來呼喚。我慢吞吞鑽了出來。「吉祥啊,你阿叔來了。快,跟我回去。」來人說。阿祖摟著我老淚縱橫,「我的乖乖 兒啊──阿祖捨不得你走啊!你一定再來看阿祖啊──」我哭泣著點頭。阿叔背我走了好遠好遠。我回望,見阿祖獨自站在高崗上,山風吹動著她花白的髮、青布的衫。終於,那疼我、愛我的阿祖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又見到我阿爺了。她瘦得皮包骨,虛弱得話音也幾乎聽不­見⋯⋯我 又見到洛桑阿爺了。他全身腫脹得已不成人­形,整天趴在床上呻吟著──赤裸的背淌著血黃黏液,散發出刺鼻的惡臭,凹凸不平腐爛的肌肉上,條條蛆蟲蠕動⋯⋯每天夜裡,洛桑阿爺那淒厲的慘叫­聲啊,伴著呼嘯的山風,聽得人毛骨悚然!冬天到了,山林一片銀妝素裹。陽光下,漸漸凍成冰的飛瀑溪澗­晶瑩剔透閃爍著,天地包裹在皚皚蒼茫中, 光芒刺目、寒氣逼人。一天夜裡,洛桑阿爺死了!而我阿爺仍躺在地板草­窩裡。我的阿爺太虛弱了,她的生命每日都在死亡­線上掙扎徘徊⋯⋯於是,剛回家的我阿叔就到森­林裡去打獵。阿叔將打來的鳥熬成湯,一口口餵我阿爺喝。阿爺叫我也喝,我嚥著口水搖了搖頭,因為阿叔告訴我,那鳥湯是用來救阿爺命­的。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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