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New York)

一只紅舞鞋

- APple Wu/圖沈寧(二一) (一八)

「謝謝。」季淮平說,「這樣我心裡也許能夠好­受一點,希望能夠饒恕我自己。」久安嘆了口氣說:「義和團、紅衛兵,是中國社會的問題、是中國教育的結果。您也不必都歸罪到自己­個人身上,為整個社會的罪惡承擔­責任。」季淮平搖搖頭說:「很多人都喜歡這麼說,把自己當年的罪惡都推­到社會和民族的身上,好像自己就乾淨了、就輕鬆了、就沒有責任了。可是當我開始反省,開始發覺自己的罪行,我就無法這樣為自己解 脫。社會是什麼?民族是什麼?離開了每一個個人,社會和民族只是抽象的­概念,沒有任何實際存在的意­義。社會的動亂、民族的浩劫,是我們每個個人的行為­組合起來構成的。當年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受害者,每一個人也都是加害者。我們每一個人都受到別­人的迫害,也都去迫害別人。如果我們不懂得深刻檢­討自己的個人罪惡,中國的社會動亂和民族­災難還會重複,中國永遠無法進步。」久安不再說話,她沒想到,季淮 平會如此激動,大發議論。很顯然,所有這些話,都是他思索了很長時間,所以說出來一套一套的。季淮平所說的話,有些她自己過去好像也­想過,有的她自己過去從來沒­想過,但是她覺得他說得很真­誠,她願意相信他。季淮平也停止說話,陷入沉默。他為自己的突發激情而­驚訝、而羞愧。他沒有想到,自己十幾年來的沉思默­想,怎麼會在一瞬之間爆發,毫無保留地吐露給久安,他才見到她兩個鐘頭,根本就是陌生人哪!但是他感覺,面對久安,他似乎無須掩飾。他可以完全地暴露自己,他願意完全地暴露自己。 朵枝葉都在顫抖。花也有精神感知,每天花十分鐘跟花草說­話,它們會長得更漂亮。這不是萬物有靈論,而是物我一體,跟天人合一、物化不同,人與物是相互滲透的。從小她在一堆食物中長­大,那些物品已化進她的生­命,物我一體。但她討厭那些反向物質,也就是跟自己氣質不合­的物質。而花草是正向物質,可以滋養她的心靈。當她建造好屬於自己的­心靈王國,家也不復牢籠了,她更喜歡待在家了。有一天輕度颱風來襲前,已是小風小雨。她將花栽防護好,盆栽一盆盆往裡搬。瞬間風雨變大,穿著雨衣還是淋濕。來來回回十幾趟,連內褲都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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