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手機牽著

■吳玲瑤

有一次幾家人約了吃飯，侍者催促著問要點什麼菜，卻沒有人動，只低頭滑著自己的手機。如今，大家在手機上問候彼此，見面卻低頭玩手機。手機把遠方的人拉近，把坐在旁邊的人推遠，每個人都中了「心在他方」的毒。後來有人提議，全部把手機繳上來，放在桌上中間轉盤，誰的先響就付這餐飯的費用，猶如奪命追魂鈴，每人吃得心驚膽戰。孩子小時候，張媽媽就一天到晚和孩子討價還價可以打多久的遊戲，曾發脾氣說：「既然上網吃到飽，晚餐我就不煮了！」如今手機這樣普遍，好像越來越管不住，有「書本不知哪去，睡覺都成問題」的現象，這孩子曾經豪情說以後要念博士，張媽媽笑說：「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對孩子而言，變成整天滑蘋果手機的人拿不到博士。」好笑的是她自己加入微信和Line的群組，改變了生活和交際方式之後，也愛上「手機一開，笑口常開，手機一響，黃金萬兩」的樂趣。她開玩笑說這喜好是兒子遺傳給她的。晚上起來上廁所也要瞄一眼，看看有沒有台灣大陸那邊來的新信息。更離譜的是張媽媽最近胃腸不舒服，醫生要她住院檢查，她竟然第一個想到：「你們醫院的wifi密碼是什麼？」醫生回說他不是很清楚，沒想到張媽媽回說：「那我再考慮考慮。」更發現戒手機像老公戒菸一樣痛苦，不容易實行，要能想出各種奇招，也許要像在課堂上，老師規定孩子關機，如果手機一響，要讓大家一起聽，來治療「不帶手機會死、不開手機會慌」這種現代人的精神病，覺得沒了手機，我還會記得誰？沒了手機，誰又會記得我？好像隨時都要掏出手機看看，成了一種難以擺脫的迷戀。也像被廢了武功的人，以前能背出許多朋友的電話，現在就靠手機直接叫出號碼。以前去某個地方，總是先研究地圖，走到哪兒都知道在哪兒，如今一按手機上的Google地圖，迷不了路，但也不知道身在何方，只是照指示左轉右轉，下次再來還是要手機指路，腦中不是真有地理位置的概念。來勢洶洶的手機擋也擋不了，學不完的應用，談不盡的感受。張媽媽曾怕太限制會斷了孩子學新科技的機會，這玩意「先消滅了座機電話，後來又毀了照相機，現正在埋信用卡。網上購物把實體商場擠得沒法活，字典、記事本、通訊錄，通通被殺得無影無蹤。」有人感嘆「一天到晚，被手機牽著」猶如「一生到老，被名利累著」一樣累。更說：「以前不離不棄是好夫妻，現在不離不棄是手機，一機在手，天長地久，機不在手，魂都沒有，成了成語所說的機不可失。」也迷惘現在人的交友方式，難道只剩下按讚？到老美朋友家，她車房門口放了一片腳墊，上面寫著三個字「Keys、Phone、Wallet」，提醒自己出門前別忘了這些東西。微信上朋友也頻傳，出門要記住帶身分證、手機、鑰匙和錢包。更有人說如果下載適當APP，手機可以取代所有項目。誰能逃過這種被手機牽著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