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進行式
缺乏規劃。她也曾經擁有漫無目的消磨時間的勇氣。雅貞念小學時,終於可以幫阿嬤認每一班車車頭懸掛的往返路線字牌。一樣在上山採茶的旺季裡,等車的陣容多了個弟弟,阿嬤一手抓妥花紅揹巾繞至前襟的交叉點,一手勾向背脊,將雅貞弟弟的屁股托住,佝著背、伸長脖子,張望來車方向。雅貞跨開腳步成弓字形,做好準備,用她自傲的雙眼各一點五的好視力,瞄準遠方車班 ,側身扭頭對著阿嬤大喊:「阿嬤!這班有到石城啦!」。祖孫兩人在路旁又叫又跳地揮手,等著那一輛逐漸駛近的公車。要到雅貞考上台中的學校,慣坐往返台中和竹山之間的客運,省道線,經名間、南投、草屯、霧峰、大里、台中,她才明白當年阿嬤站的那個位置,為什麼總需要問有沒有到石城。因為過了那個位置,就是省道和山區縣道的Y字形岔路口。若是坐錯車,她們將被載 往繁華的台中市,而不是霧靄濛濛、茶園滿布的半山腰。那也像是她命運的岔路。而這裡是連火車都不能抵達的地方。但仍必須設法離開。在鎮上,成績稍好的同學都以考上台中市的第一志願為目標。真到了台中市的第一志願,卻又發現同學們皆立志要考上北部的大學。彷彿沒有移動,就證明不了自己的向上翻轉。高中時,第一次翻看地質圖 正含苞綻放。身穿淡黃色套頭毛衣的林家姊姊甜甜微笑著,遞過一盞紅茶給外公。為涓涓特別做了一杯檸檬蜂蜜水,喝起來感覺清香甜蜜。林家哥哥上前打過招呼後,便回去坐到窗前書桌邊,拿起一本書津津有味地讀著。「儂讀啥書啊?」外公笑著問林家哥哥。「噢,《紅樓夢》,朋友借給我的。」「嗯,是本好書,想伐到儂格年紀的小人也會歡喜看《紅樓夢》」。「嘎好看的書,當然歡喜了。」林家哥哥認真說道。
1963年深秋的夜晚,窗外飄散著清寒的意蘊,空氣裡卻依然保有一些溫柔潤濕的氣息,籠罩在溫暖燈光裡的世界,仍是一個暖人心田的天地。那天晚上,具體究竟吃的是什麼菜,涓涓真記不得了,留在記憶裡的是好聞的菜香、快樂的臉龐、歡愉的神情。林姊姊嬌美恬靜的笑臉永遠在涓涓的腦子裡定格,成為她小小心眼裡所認為最好看的女子。●第二年春天,媽媽來上海將涓涓接走。已兩年多未見媽媽,涓涓覺得媽媽瞧著自己的神情有些疏遠陌生似的。臨行前一天,外婆慢火熬煮出十多個茶葉蛋,讓她們隨身帶著吃。第二天又早早起身,燒水泡茶,裝在一個小熱水瓶裡,讓女兒帶上。稍顯消瘦的外公、外婆送她們去北站坐火車。涓涓不想離開外公、外婆,便背著媽媽,悄悄祈求外公、外婆與她一起走。外婆蹲下身,緊緊抱著涓涓,輕言軟語地哄道:「囡囡乖,外公、外婆現在還不能去。過段時間去看你,格次儂跟姆媽先去,好伐?」涓涓依偎著外公,牽著外婆的手,心中有無限悲傷。只是小孩子的話,誰會聽呢?媽媽眼中含淚,一句句囑咐著:「阿爸、姆媽多當心身體,辦完手續後,早點過香港來呵!」外公、外婆不斷點頭,安慰女兒不要擔心,又殷殷關照著:「照顧好涓涓和弟弟噢!當心自家,問
君林好,問儂的阿公、阿婆好。」 國人教授西恩寫論文,他在這領域小有知名度,常到國外發表論文。高準幫他提旅行箱,到處跟研討會。西恩教授娶韓國太太,住在郊區的房子不奢華,也不簡樸,不像學者的家一屋子書。他喜歡收集古文物,有中國青銅器、佛像,還有高麗青瓷,師母美麗又很會打扮。他以為韓國人都是蒙古臉,小眼睛、大餅臉。真正的韓國美女真是美,這也是老師研究熱忱的源頭吧!他是東亞與韓國史的專家,所謂的東亞史其實是以中國為核心的。他們的生活有愛意,也有厚度。這就是他未來家庭的藍圖,一個研究東亞史的學者與一個可人的妻子組成的美滿家庭。有一次西恩教授要他準備在韓國召開的「東亞政治與文化國際研討會議」,並邀他同行,將博士論文的一部分先行發表。他覺得躲開這政治風暴也好,再說管吃管住免機票,還賺到資歷,這個機會太好了。一張機票要一千美金,在那時是台灣一般人一年的收入。出國的事由師母一手安
排,地點在漢城。 。標記地層傾角、走向、向斜、背斜、斷層帶,觀察土地的另一種記述方式,才發現肇發那次大地震的斷層走向,幾乎和她熟悉的省道線路段平行。這條省道上的數個鄉鎮,曾首當其衝遭逢了震撼全島的大地震。記得是國小六年級。雅貞被巨力彈至床下,猶記得抱
(三)
緊隔天準備參加校外教學的背包。背包裡頭有點心、餅乾、飲料、撲克牌,和班上同學一起出遊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