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打壓「買下美國」風向變了？

台灣首富、鴻海（富士康）集團董事長郭台銘，和川普總統同台宣布投資美國100億美元，在威斯康辛州建造三座LCD面板工廠的此刻，中國官方卻連連「紅色警報」，整頓大型民間企業對歐美的投資併購，包括中國首富萬達王健林、安邦保險吳小暉、樂視賈躍亭、海航集團、復星集團等或變賣資產還債，或被帶走調查，或停止併購，一片風聲鶴唳。中國近年挾豐沛資金「走出去」，民間企業大步對海外投資併購，無論小規模的美國EB-5投資移民，或安邦、萬達這類企業，對歐美動輒數十億美元的大手筆投資，被譽為「買下美國」，有助增進中美關係。但北京最近出手整頓海外收購，逼得王健林連續變賣旗下商城等資產，償還銀行貸款，縮小企業規模，風向好像變了，影響非同小可。部分華人或許認為，以歐美市場規模，中國富商買下幾棟高樓、併購幾家企業，就誇大成「買下美國」，說法太張揚，未脫民族主義或魯迅筆下 阿Q精神特質。關注華人前途者也擔憂，中國應避免步日本80年代後塵，瘋狂買下美國許多大樓和產業，最後卻在國際匯率操作、銀行收緊貸款等政策下賠本拋售、鎩羽而歸。這波北京出手整頓大型民企，國際重視。「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等媒體都指是中國政府對最桀驁不馴民企採約束行動，且是國家主席習近平批准的大範圍整頓。即使和習家有淵源的首富王健林也受波及；鄧小平外孫女婿吳小暉和紅二代共同擁有的安邦保險集團，也進入暴風圈。近來被郭文貴連續爆料的海南航空集團也在風暴下。持有29%股權的神秘股東「貫君」，日前將相當於180億美元的股份，捐給海航集團下一個慈善基金會，內情深不可測。這場風暴顯示，中共19大今秋召開前，習近平整頓大型民企，可能帶多重政治因素。一，大型民企樹大招風，多數擅長造勢張揚、不懂避諱。譬如王健林併購好萊塢影業公司和AMC連鎖戲院，在國內曾揚言將建20個萬達城，圍剿美國迪士 尼，「要迪士尼20年無法盈利」，氣魄之大被形容是「霸氣宣戰迪士尼，要讓中國的標準成世界標準」。但「富可敵國」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相違背。民企表面是「走出去」，擴大國際影響力；私下就可能成資金外逃，有違中國人自信。習近平「欽定」整頓，警告民企和富豪收斂。二，大型民企利用良好政商關係，大肆向國家擁有的各銀行貸款，併購海外企業和置產，成消耗外匯的「禍首」。自2015年中國股市不振，當局為救市而融資寬鬆，迄今已動用外匯儲備逾1萬億美元。但海外投資如果有個萬一和閃失，還不出貸款，最壞結果是重蹈日本覆轍，賤賣賠本收場，讓國家的銀行承擔損失，無異全民埋單。三，大型民企操作，如有政商特權勾串，在貧富日益懸殊的中國社會，引來民眾憎恨不平，可能動搖政權根基。整頓可獲基層民心。更重要的，表達中央對經濟有絕對干預和控制權力。當然，後遺症是顯露中國距完全自由的市場經濟更遙遠。 這波整頓迄今看似乎一體適用，紅二代也難倖免。從安邦吳小暉6月起「被帶走」調查，迄今不知原因。吳和川普女婿庫許納曾接觸，一度想以4億美元購買庫許納家族在紐約曼哈頓的摩天大廈，如果成交，有如幫北京拉近和川普的關係。如今交易告吹、人被調查，證明紅二代身分未必能保駕護航。有傳聞指吳小暉曾受周永康暗助，是否因此被算總帳，答案尚待揭曉。同樣，王健林連續變賣資產、償還貸款，被迫縮小企業規模，在好萊塢呼風喚雨成新貴的夢想漸消逝。而樂視董事長賈躍亭股權被凍結，併購美國Vizio電視生變被追訴，在內華達州巨資購地生產電動車的計畫前途多艱，現在辭職滯留美國，這些隨中國崛起而意氣風發的大型民企，如今像驚弓之鳥。大陸部分大型民企利用國家的銀行資金，借財務槓桿操作，崛起和膨脹太快，被媒體稱為「灰犀牛」。同樣是「瞄準美國」、「相信美國」，郭台銘投資美國相對顯得較穩健篤實。習近平「金融維穩」，隱約間似不鼓勵民企「走出去」太多太快，大型民企只好賣產業、避風頭，但如能避免重蹈日本鎩羽而歸的覆轍，其實是塞翁失馬，對中美關係未必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