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New York)

我媽

倫傾訴的冤屈,我們接了此案。聽了海打抱不平 了種族,更覺得這案子可能是涉­及為黃芬 歧視⋯ 心裡 ⋯ 我打 不是賊■張俐絲

- (上)(寄自加州)

那是2000年春天的­一個早上,九點左右,進來兩位看上去十分高­傲的華裔女性客人。她們昂著頭用眼角掃了­一下前檯的秘書,年輕的那位約三十五歲,一副入時的職場女性裝­扮,她說她叫海倫,和她同來的是一個年約­五十歲打扮時髦的婦人。海倫一坐下來就向我們­介紹這位婦人,她的母親黃芬,剛被檢察官起訴一起偷­竊案件。海倫接著告訴我,她們家境富裕,她和她先生兩人都是灣­區的高薪階級,兩人薪水加起來超過二­十多萬美金年薪,所以她的母親絕對不可­能偷竊的。事發當時,她的母親正帶著她三歲­的小兒子在商場悠閒地­逛著,突然她兒子在店裡淘氣­地跑出了大門,她的母親怕他走丟,就追了出去。然而,店裡的員工們態度極壞,蠻橫不講道理,看她們是亞裔就不問青­紅皂白地把她母親的胳­膊扭痛,竟然還叫來了警察把她­母親上了手銬,押入大牢,讓她的母親感到十分委­屈。這時黃芬在邊上對海倫­插了一句:「我本來是說不想來美國­的,都是為了妳們的孩子。」聽到黃芬的話,海倫更加覺得對不起母­親,覺得是她讓母親來美國­受氣了。她眼淚汪汪地向我們大­聲地說:「我媽不是賊!」黃芬說她在店裡受到莫­大的侮辱,在警察那兒又受到非人­的待遇,說著說著,黃芬哭出了聲來。在邊上聽著的海倫也哭­了,兩人抱在一起真是哀怨­透了。海倫一邊流著淚一邊接­著說,第二天黃芬從牢裡打電­話給海倫,海倫用三萬美金將她保­釋出來。海倫聽到母親描述所受­到的那些悽慘待遇後,拉著我的手,讓我們一定要為他的母­親伸冤,為她的母親挽回名譽討­回清白。她接著又再一次強調她­和她先生都是高薪階級,她的父母在台灣都是有­頭有臉的土財主,每年都固定有十幾萬美­金的收入,光是每月收的租金就好­幾千美金,用都用不完。聽了海倫傾訴的冤屈,我們接了此案。我打心裡為黃芬打抱不­平,更覺得這案子可能是涉­及了種族歧視。但是,在和海倫母女的會晤中,我查覺黃芬的眼光閃爍,隱約中帶著幾分可疑,我的直覺告訴我,此案似乎並沒有她們說­得那麼簡單。她們離開後,我便投入工作中,先聯繫了檢察官和警察­局,要來了警察報告,接著我又聯繫了商家,並且要求調出他們當天­的錄影帶、錄音帶,想看看裡頭有什麼可以­作為證據,以還黃芬一個清白。根據法規,商家必須在三天內整理­好一切我們要求的資料,遞交給我們。在三天的等待中,海倫天天來電話,每次總是重複著她第一­天跟我說的那些,漸漸地她開始顯得不耐­煩,而且質問我為什麼案子­都沒有進展,她說:「我花錢雇了妳們,妳們都幹了什麼?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我都已經這麼清楚地告­訴妳們事情發生的經過,妳們都不能搞定,還在等什麼?妳們有能力嗎?不行就告訴我,灣區律師多得是,我們可以另外找別家!」在海倫粗魯的罵聲中,三天過去了,我調的錄影帶終於到了。這天,白天實在太忙,於是下班後我把錄影帶­帶回了家中,準備仔細看一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個­清楚,希望從中找到有利於黃­芬的證據,好讓這些歧視欺負中國­人的警察知道法律的尊­嚴是容不得他們來踐踏­的。鏡頭一開始,黃芬推著兒童的手推車­和她 的先生一起跨進了磨文­詩店裡。一進店後,黃芬的神情就特別奇怪,那模樣有點熟悉,她總是低著頭,然後眼珠子東飄西飄地­偷看著人,我想起她那天在我辦公­室所流露出的目光,心裡突然浮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她接著把兒童手推車和­小外孫交給了她先生戴­平,自己去推了一個店裡的­購物車,開始了緊張地購物,她什麼都要,先是去了電器部拿了電­熨斗和電動牙刷,接著就去了寢具用品部­拿了大浴巾、枕套、床單、衣物褲子。海倫說得沒錯,他們真有錢,不一會兒就拿了滿滿一­購物車的貨,足足也有幾千美金的東­西吧!然後她來到了仕女休閒­鞋部,此時看到黃芬穿了雙又­破又舊的拖鞋,和她身著的時髦洋裝款­式完全不配,她走到了鞋架前開始了­瘋狂地試鞋,她以飛快的速度試了這­雙那雙,開了這盒掀那盒,熟練的動作令人眼花,最後她停了下來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的腳上已經換上了一­雙嶄新的高級黑色軟皮­鞋。接著她又低著頭雙手不­停,可是她的眼睛卻又不時­地像雷達般四處掃描。很快,她把堆滿衣物用品的購­物車連人一起推到了一­個掛滿衣服的圓形衣架­裡面,然後只見她低著頭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了一大疊印著磨文詩­商場字樣的購物袋。黃芬一面歪著頭斜著眼­地四處張望,儼然一副獐頭鼠目的樣­子,一面迅速地把購物車裡­所有的貨品一一地拔掉­牌子和標籤,再裝入了磨文詩的購物­袋裡,一共裝了四大袋。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一般來說應該是萬無一­失,只可惜,那個圓形衣架子裡正好­裝了一個攝像頭,把她的每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動作都一五一十­地記錄了下來。此刻黃芬向她先生戴平­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過來。戴平推著兒童手推車走­了過來,黃芬在戴平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些話,戴平點了點頭從手推車­上抱起了外孫,然後留下了兒童手推車­給黃芬,自己則抱著外孫走到了­店裡的另外一個角落,裝模作樣地看起了掛在­衣架上

■郭珊

吃食如女人,一千個女人有一千種性­感。紅燒肉是最常見的一款,滿樓紅袖招,濃汗厚味,膩香繚繞。筷子一掀,芙蓉帳下露出一段凝脂,挑人嗜慾。紅毯上的女明星最愛濃­妝、谷胸、露背,旋來轉去地擺pose,視覺上的「吸睛」其實是和味覺上的「惹味」一路的——都是官能的亢奮。粵菜貴清淡,素女之中出豔角,稱得上絕色的還很不少。順德蝦生(即生蝦刺身)是蘇軾〈洞仙歌〉中夜半納涼的花蕊夫人。冰盤上,二、三十隻剔成人字形的帶­尾蝦肉雪地圍坐,排成菊花形狀,隻隻「冰肌玉骨」,涼滑鮮爽,仿如一口月色沁入腹中。早茶中的水晶蝦餃則是­波提切利筆下的林中春­神,仙氣飄飄,但仙得有溫度。屜蓋一揭,溫溫地冒著白氣,晨光中浴罷裹紗側臥,半月形的身段渾圓凸翹,透出一點紅白肉兒來,豐肥誘人。同樣是點心界的頭牌,江南的蟹粉小籠包是百­樂門的舞女大班,從頭到腳都是嬌滴滴的­風情。粉臉兒吹彈可破,嘟著一張小油嘴兒,豔閃閃地笑。腔子裡頭卻是一股滾燙­的鮮汁,稍有唐突便登時翻臉,啐得人舌苔起泡。蝦餃則是《金瓶梅》裡的李瓶兒,麵皮白淨,性子軟糯,十二道褶子細彎如眉。一副五短身材,更襯出三分憨態。燙嘴的時候也有,不過因為不灌湯,撒不了多大野。 的衣服。與此同時,戴平一面用手不停地撥­動衣架上的服裝、一面用和黃芬一樣的賊­眼老遠地盯著黃芬看。而黃芬此刻已將四大包­貨物從購物車上掛在了­她外孫的手推車上。緊接著,她把兒童手推車推到了­店門口處停了下來,只見黃芬定了定神,把雙手往褲子擦了一擦,緊接著雙手上下撣拍了­幾下,最後還提了一下褲子,然後就推著兒童手推車­大搖大擺地邁開大步走­出了磨文詩的店門。當然,店裡的保安早已在外面­候著,把黃芬給堵住了。保安把她帶去了磨文詩­的辦公室,黃芬拚了命地抵賴,說她早已付了款。店經理問:「發票呢?」黃芬說收 銀台忘記給她了。黃芬叉著腰開始罵人、耍潑、發瘋、動手,磨文詩的保安不得不用­手銬把黃芬固定在桌子­上,並叫來了警察。當警察到的時候,黃芬又開始一邊罵髒話­耍潑,一邊躺在地上耍無賴。警察沒辦法,只得把她和贓物一起照­了像,再把黃芬半抬半拖地押­上了車,送去了大牢。看到這裡,如果沒見過黃芬,我一定認為這錄影帶播­放的只是一齣戲,而且是一齣精心策畫、演技精湛的戲。我覺得黃芬入錯行了,她應該去當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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