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New York)

花東婦好

中篇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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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呢?就在幾天前大清早一睜­眼,他一把將枕旁的手機抓­在手上。他急不可待地打開微信,看見了新出現的「育文中學84(1)班」群,下面紅色的「@王宇」提示有人提到了他。當然,是雪片般飛來的問候,還用說嗎?他仔細辨識著對話框裡­的每一個名字和頭像,一時眼睛竟有點濕。「你們看,我把誰拉進來了?」崔穎開門見山,洋洋自得。她當然應該驕傲,多虧了她一直沒變的電­話號碼──那是王宇特地打給學校,向校友會的負責老師問­到的。事實上,這是他撥的第六個號碼。前幾個都說:「您找的用戶不存在,這個號碼是空號。」電話都變了,人又該是什麼樣子了呢?崔穎在電話那頭,大聲問了好幾次他是誰,多半以為他是騙子,跨國騙子,方才恍然大悟。「是王宇呀!你跑哪兒去了?真是你嗎?我們都在找你呢……太高興了,大家一準兒都高興……你等著,我一會兒就把你拉咱班­群裡來。你這些年都在幹什麼呢? ……」是啊,怎麼一下子就失聯這麼­多年呢?剛畢業時還好好的,逢年過節或者誰有什麼­大事、喜事,班長一聲招呼,大家就

全來了。 這個世界對她已是無形­無色,聲音也只剩時間的意義,老時鐘走動的聲音、鄰居早晚拉鐵門的聲音、小朋友上學與放學的聲­音,電視的聲音,六點卡通、七點新聞、八點連續劇……以前她還聽連續劇,近來她完全退縮至自己­的世界,記憶因此更為五彩繽紛。她不記得失明多久,只覺得自己潛入另一個­七彩房間,在那裡往事如畫,一幕接一幕上演。英秀常面對著海,坐一下午或一整天。正確的說,她先失去空間感,然後才是時間感。黃斑部病變讓她漸漸失­去視力,剛開始把直線看成曲線,海平面突然失去分際,然後削掉邊角,然後兩邊,存餘的影像只有中間。顏色也在變幻中,藍色的大海閃著黃光,或者綠樹變成血樹,這些變化好像有計畫地­自我進行,她不在其中。或者說她的心自有圖像,與之相抗。這時望著海最讓她安心,海看似日日一般,每時每刻都變化。就像她的思緒,細到像針尖一般,一點點小波動都不會放­過,如海上燕鷗叫聲的喜怒­哀樂、潮汐的變化、海浪的深淺。她已經不需要眼睛,也不需要視覺,在這個七色變幻的城市,往事與故人在色層之間­沉浮,那裡面只剩幾個名字,連身影都很模糊。這些名字在呼喊著她,她得仔細聆聽:寶惜、小曼、高準,柯純、久義……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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