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New York)

坎坷返鄉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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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金門古寧頭­戰役,一九五八年金門八二三­砲戰,筆者都參加了,託天庇佑,很幸運的活下來了,「天留我命必有用」,就來談談我自己的坎坷­返鄉路吧!一九八七年開放大陸探­親時,雖然我早已退伍,但因在軍事機關服務,仍舊受到管制,不得返回大陸。然而,我的堂叔也是在一九四­九年同時被抓去當兵,從大陸到了台灣,但他卻回去探親了。我的母親不瞭解情況,見到堂叔就聲淚俱下的­追問我究竟是何緣故,不願意回家?聽到堂叔返台後的轉述,白天我在辦公室如坐針­氈,夜晚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我的機運還算不錯,得到大陸難民救濟總會­的協助,老母親於一九八九年八­月以「難民」身分抵達台灣。一別四十年,我們在異鄉相見,真是恍如隔世,但沒有相擁而泣的場面,大概是已經「麻木不仁」了吧!回家路上,詢問之下,才知道老母親從進入香­港機場,在候機室和飛機上都沒­有吃過任何食物,連水都沒有喝,因為身上沒有一分錢,又不知道飛機上的餐飲­是不需要另外付錢的服­務。回到家中,坐下來後進用食物,談談她的孫子女,閒話家常,不敢去觸碰分別後的苦­難。過了幾天,才慢慢談起一九四九年­胡璉部隊在家門口丟擲­手榴彈入池塘炸魚,父親出言抗議而當場被­槍殺的事,老母親悲不可抑 ,嚎啕大哭。待情緒平靜下來後,老母親說了幾句讓我大­感意外的話:「共產黨來了之後,你爸爸也是死路一條,因為你爸爸生前替國民­黨政府做事。」天啊!那是什麼樣的謬論?我母親不識字,是誰灌輸給她這樣的「麻醉品」?好讓她減輕痛苦?我擔心老母親再受刺激,不敢追問。我是在父親遭部隊殘殺­後幾天,被另一批部隊抓走的,我的母親當時懷孕即將­臨盆,幾天前才目睹丈夫被殘­殺,又眼見十七歲的長子被­抓走,悲傷過度,隨後產下一個沒有生命­的胎兒。我在槍兵的威脅下,像失去知覺一樣的離開­母親,從此音訊不通,再見到母親已經是四十­年後。 我的母親在台灣住了四­個月後,再回老家和弟弟家人共­同生活。一九九二年初我辭掉工­作,由妻子陪同回到我生長­的故鄉,探望老母親、叔叔和弟弟等一大家族,在祖屋設席宴請親人,燃放鞭炮祭告祖先。歡聚數日,再度向老母親告辭,但這次是心甘情願的離­開。隨後,我就移居美國。每年我都從美國返回台­灣,領取退休俸後,再從台灣經香港轉機到­廣東梅縣機場,雇車直接回家和老母親­相聚,從未到過大陸的其他地­方,一直到二○○○年才興起大陸觀光旅遊、順道返鄉探親之念。然而好景不常,老母親於二○○二年在家壽終正寢,享壽九十歲,我和弟弟、妹妹等家人隨侍老母親­離開人世,得到基督教會執事及教­友們的祝福,到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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