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水的變遷

曾有幾天，人們用長竹把竹節中間打通，用一根竹子的尾插入另一竹子的頭，再用桐油石灰調和竹絲填實空隙，如此一節節竹管連按，把水從水龍頭接至食堂。竹管接的水有股桐油味和酸味，沒幾天，竹管就裂開漏水，就此棄用。文革期間，生產停頓，自來水鐵管供應緊張，村裡曾用塑膠水管往村裡引水。先在水管所經過的地上挖條長長的溝，溝兩側豎兩排方磚，溝底鋪層沙子，放下塑膠水管，再用沙子填滿，溝面鋪上方磚，再推上土埋平，這麼做是怕塑膠水管受擠壓，管子接入村子時再改用鐵管。塑膠水管接的水，人們都說有股塑膠味，應該就是塑膠原料的塑化劑和苯溶入水中所致。因為水不好喝，塑膠水管很快就被棄用。一九七○年代末，自來水才延伸到全村，村頭至村尾設了幾個水龍頭，每個水龍頭即為一供水點，水龍頭下用水泥和條石板鋪個方台，邊上再砌上幾口洗衣池，水龍頭不再上鎖，周邊人家可自由挑水使用，月底按用水人家的人口均攤水費。這是使用自來水最有鄉村人情味的時光，男人挑水，女人一邊洗衣、洗菜，一邊東家長李家短的談論，孩子們則用一條橡膠管套在水龍頭上沖涼，水花四射地招人斥罵。一九八○年代，經濟開始騰飛，村裡外來人口租房的多了，有那麼一、兩戶人家交水錢時就沒把入租人頭計上，其他人家就有些不甘不願。那時，人們的收入也多了些，就有人自費把水接入家中，買好水表和水管，到自米水公司求人辦手續，這在當年是筆不小的開銷，但用水就更方便且單獨計費。過了沒兩年，不管有錢沒錢，人們都想方設法把自來水接入家中，村裡的自來水站從此荒廢。這幾年，村子早已拆遷，高樓林立，各家各戶關門過日子。自來水自是方便，可人們談到故鄉的水，多半會想到井水、河水，誰還會提到自來水的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