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東亞行想推一箭三鵰策略

文揚(香港)

川普本周開始東亞之行，先後訪問日本、韓國、中國、越南和菲律賓。臨行前，川普政府引人矚目地在貿易問題上提高批評中國的調門，商務部發表備忘錄，稱「中國不是市場經濟國家」。川普又對媒體放話，說中國的對美貿易順差大得「可怕」。這不過是生意人的老套路，談判之前先單方面「製造籌碼」，以便於在會談後給外界留下「中方作出讓步」的印象。另外，考慮到川普國內支持率最近又跌掉不少，只有38%，他也希望從外交方面撈回一些政治資本。所以這些行前的「預熱」都不足為奇。真正值得關注的，是川普是否要通過此 次訪問推出其東亞新戰略。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川普心裡也沒有新鮮事，實際上，從川普今年以來在中東的布局，也大致可預測出其東亞戰略的基本設想。站在美國立場，尤其是從川普的「生意導向」立場看，這兩個地區有多個相似之處。第一、兩個地區都有一個危險的核安全熱點，在中東是伊朗，在東亞是北韓。第二、兩個地區都有依附於美國的盟友，在中東是以色列和沙烏地阿拉伯，在東亞是日本、韓國。第三、兩個地區都有相互競爭的地區性強權，在中東是沙烏地、土耳其和伊朗，在東亞是韓國、日本和東盟。第四、兩個地區都有和美國存在貿易衝突，以及地區主導權衝突的世界強權，在中東是歐盟，在東亞是中國。那麼，美國當前在中東實施的戰略是甚麼樣呢？其實已很清楚了：川普上任後的首次出訪就是沙烏地，而此後提勒森對中東各國訪問也動作頻頻，一切都圍繞著構建「阿拉伯版北約」，以遏制伊朗這個核心。為進一步打擊伊朗，美國甚至提出要撕毀伊核協議，對伊斯蘭革命衛隊IRGC加 大制裁。這一點上，歐洲和美國實際上存在利益衝突，因為歐洲緊鄰中東，又深陷難民危機，所以歐洲最關心中東穩定，而並不在乎是誰提供穩定，如果伊朗和土耳其能確保中東的無核和總體安全，都可接受。可是，川普執意將盟友以色列利益置於首位，因此必須扶持沙烏地、打擊伊朗，沒有其他方案。而從潛在意圖看，川普政府打擊伊朗，實際上是既牽制歐盟、牽制俄羅斯，同時也牽制以色列和沙烏地等盟國的「一箭三鵰」之舉，是最符合美國自身利益，而並不符合歐盟和地區整體利益。如此來看美國在東亞新戰略，會得出如下基本判斷：第一、與中東戰略一樣，川普不會真正關心東亞地區整體和平穩定，如果朝核問題能起到同時牽制中國、日本和韓國的「一箭三鵰」作用，它也一定會大加利用，不會真心致力於最終和平解決。第二、對日本，川普也會按照中東模式，將其當成美國在東亞的代理人，利用它在東亞製造對抗而不是合作，就像阿以對抗、沙烏地─伊朗對抗的局面一樣。 第三、對中國，川普也會將其視為類似歐盟整體的一個世界強權，不得不合作，但也必然有衝突，因此在東亞維持一個衝突不斷的不穩定局面，就像中東亂局給歐洲製造的麻煩一樣，以此干擾中國發展，遏制中國崛起，更符合美國利益。可以認為，川普政府的中東和東亞兩大棋局，就是這麼擺。但能不能如其所願，能不能下贏，卻還要取決於其它棋手。其中最大「攪局者」就是俄羅斯，因為在兩個棋局裡，俄羅斯都是舉足輕重的對手。就在川普出訪東亞之前，普亭出訪伊朗，總理梅德韋傑夫出訪中國。前者進一步加強俄土伊的安全和能源合作，並致力於聯手解決敘利亞危機；後者則進一步推進中俄合作，以保持俄羅斯在東亞的影響力。很顯然，俄土伊聯手解決敘利亞危機的前景，對川普的中東戰略是個噩夢。而在東亞，中俄關係正處在歷史上最好時期，雙邊合作廣泛且深入，這也構成另一個具有顛覆性的戰略格局。川普肯定算不上外交能手，中東和東亞兩個複雜棋局擺在面前，且看他將如何應對。 南韓的風險與損失有自己的評估，不會支持美國「完全摧毀」北韓的戰爭。戰爭當前也難得到美國的西方盟國普遍支持，中國與俄羅斯更明確反對。北韓一些行為挑釁，但尚未朝美國任何領土上空發射導彈，更未像1941年日本那樣派飛機轟炸美國港口。金正恩舉動看似「瘋狂」，但其實有克制。他並未下令朝關島方向發射導彈，而是讓導彈飛過日本北海道上空，而非東京（或其附近）上空。北韓以往舉動，尚未給美國發動大規模戰爭提供充足理由。川普在聯合國大會發言，是從被迫保衛自身與盟友的假設出發，談「完全摧毀」北韓。而北韓雖敢於試驗核武器，卻未必敢主動向韓、日等發動進攻。主要目標是讓美國及其它國家承認是它「核強國」，而非在核戰爭中獲勝。戰爭作為不應放棄的選項，美國就應擺在「檯面」上，讓北韓清楚看到，也讓幕後支持北韓的國家清楚看到。現階段美國致力通過和平手段讓北韓棄核，要有一定緊迫感，才應是美國優先選項，如何取得進展乃至突破，對美國外交是真正難題。目前尚看不到曙光，關鍵在美國對中國的施壓方式並不正確，以致收不到明顯成效。如果美國仍沿用當前策略，預計朝鮮半島僵局仍會延續，川普訪問中國也很難獲得突破性進展。而這一和平中的僵局、僵局中的和平，對美國及其盟國的潛在威脅，遠大於對中國的不利影響。中國古語有「窮則變，變則通」。在堅持優先選項的前提下，美國的策略會真正改變並變「通」嗎？看來答案並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