濫用「假新聞」指控「真民主」危機

川普總統經常批評不利他的報導是「假新聞」，擁有全美最多地方電視台的辛克萊廣播集團(Sinclair Broadcasting Group，共有193家電視台、614個電視頻道) ，日前要求旗下主播在鏡頭前呼籲觀眾注意「假新聞」，有網站將這些主播唸相同警語的片段剪輯一起，引起熱烈討論。媒體批評辛克萊集團討好川普，川普也推文力挺辛克萊集團，並反控批評的媒體才是「假媒體」。用「假新聞」攻擊不友善媒體，川普是始作俑者。但他意外當選，俄羅斯和臉書的「假新聞」是功臣之一，川普成「假新聞」最大獲益者。但如果連最應挺新聞自由的美國總統，都可隨意把不利自己的消息稱為「假新聞」，各國掌權者無不見獵心喜，起而效尤。這些當權者全面施壓媒體，讓早已因網路科技、社群媒體衝擊而苦不堪言的傳統媒體，如今面臨更嚴厲挑戰。東亞部分國家最近紛紛立法。馬來西亞通過「反假新聞法」，要求任何製造提供或刊登假新聞者，最高刑罰六年或罰款50萬馬幣（約13萬美元）。馬國官 員稱，臉書、推特等社群媒體高層說，只有獲法庭下令才能要求上傳假新聞的用戶撤除發文，這項法律是為了保護全民，而非保護政府。然而，輿論認為，法案是為今年6月大選預做準備。豈只馬來西亞，印度新聞評議會和新聞廣播協會，也準備擬定新規範，一旦接獲投訴，確認記者傳播虛假新聞，將被暫停或永久取消記者資格。消息曝光，輿論大譁，印度總理辦公室因此下令資訊與傳播部撤銷相關命令。新加坡也成立特種委員會，研擬立法打擊「假新聞」。這項行動遭到公民運動者發表聲明抗議，指他們在官方聽證會上內容遭扭曲，而特種委員會的目的，就是「詆毀批評新加坡壓制政策和措施的人」。素有「東方川普」之稱的菲律賓總統杜特蒂更不落人後。今年1月，富盛名的菲國新聞網站Rappler因多次批評政府，遭撤消執照處分。杜特蒂只回答一句話，因為Ｒappler的報導是「假新聞」。部分媒體的確有捕風捉影的錯誤報導 ，但真假不分、導致全世界民主逆襲風潮興起，不僅對國內異己媒體打壓，更多國家擔心外國的「假新聞」介入操控。英國首相梅伊去年11月指控俄羅斯，利用假新聞損害西方國家，今年成立一個新的國家安全小組，以打擊「錯誤資訊」嚇阻敵人。德、法都曾警告俄國，不得在選舉中輕舉妄動。對俄國戒慎恐懼是因美國2016年大選「假新聞」介入，幫川普成為美國總統，掀起國際陣陣民粹反撲媒體風潮。政府以防範「錯誤訊息」、保衛國安，或許是網路時代不得不的舉措，特別是中國、俄羅斯等國家，和以英文為主的地下市場。任何有意散布假新聞與發動輿論操弄群眾的人，都可找到各式各樣可運用途徑，成為破壞民主的攻擊手。然而，政府如何不濫用權力，維護言論自由環境，就得靠自重自制。英法等老牌民主國家還能守住分寸，新興民主國家就趁機打壓媒體，遑論專制國家。但連民主國家領袖美國，都像川普荒腔走板，濫用「假新聞」指控，勢必會成民主制度和「第四權」的大難。 川普競選因「假新聞」得利，如今卻以指控「假新聞」為武器，結合美國媒體霸主攻擊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CNN等傳統媒體，成為「打著紅旗反紅旗」的高手。更有甚者，他還假借各種名義，抨擊亞馬遜，其實是箭指老闆貝佐斯和他擁有的華郵。這種政治攻擊在歷代專制領袖中屢見不鮮，但出自美國總統的低劣把戲，非但讓美國民主蒙塵，更將世界各媒體都推向險境。媒體面臨科技、經濟與政治、司法各種勢力的嚴重威脅，若沒有對新聞自由理念的堅持，難以頂住這股逆流。政客這麼肆無忌憚，說白了，還是群眾不辨是非黑白，自甘成為政客操弄欺騙的子彈。新聞界固然須自我反省，避免偏見或造假，而面對逆境，更須起身自救。法新社、歐洲廣播聯盟、無國界記者組織正推動一項「新聞信任計畫」，要重建媒體信任度與透明度標準，以回應假新聞泛濫的指控，促進公眾討論媒體環境健全與獨立。我們要保障民主自由權利不被剝奪，就要意識到當下民粹逆流的可怕，別讓以憲法第一修正案為傲的美國，成為葬送全球言論自由的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