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升息恐將打擊「一帶一路」倡議
美國經濟目前一片榮景。一般認為,聯準會今年將升息數次,美元也在這個預期下對其他貨幣連番上漲。外幣面對美元貶值,基礎穩健的國家影響有限,甚至有利出口,不少東亞國家即如此;但對基礎不佳的國家,卻可能帶來資金外逃、本國貨幣大貶,讓貨幣危機隨時可能發生。而它居然影響北京推動其宏偉規畫的「一帶一路」倡議,大概是各方專家始料未及的衝擊。
國際貨幣基金(IMF)日前宣布,將提供500億美元、期限三年的資金,援救阿根廷的國際收支危機。這是近日傳言「崩盤四國」(VITA)─委內瑞拉、義大利、土耳其和阿根廷中,第一張倒下的骨牌。當然,美元升值不是它們快崩盤的主因,但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可見,全球化下各國關係密切,特別是國際金融和各國幣值息息相關,牽一髮而動全身,各國皆大意不得。「崩盤四國」具有一些共同點:沒有堅強的出口工業、國際收支逆差連連、外債高築,幣值原已在貶值之中。例如,委內瑞拉出口幾乎完全依賴石油 (95%),2015年石油價格下跌後,立刻陷入經濟危機;但卻又為照顧窮人而管制物價,導致國內不願生產、進口更多,陷入惡性循環,已產生500億美元的違約債務。義大利則是更頭痛的問題。該國今春債務已達國內生產毛額(GDP)的132%,在歐洲僅次於希臘,超過歐盟上限60%的兩倍多。目前義大利養老金支出已接近GDP的16%,在具有民粹主義和反建制特質的新執政聯盟主張繼續推動擴張性財政政策下,有可能追隨英國「脫歐」,引發金融動盪。在義大利經濟規模約為希臘十倍之下,一旦發生債務危機,其威力將是希臘危機的十倍以上,恐怕國際貨幣基金加上歐洲穩定機制(ESM)聯手,都無法解救。
土耳其在2013年之前,曾有一段輝煌的經濟表現。但之後在厄多安總統威權統治下,政府效能降低,惡化了原來以擴張性貨幣政策帶來的通膨等諸多問題。國際收支長期逆差,外債高達GDP的六成,高於阿根廷,且為新興市場最高 者。土耳其4月份外匯存底已不足支應今年到期債務的九成,成為債務危機的「候選國」。而土耳其是中國「一帶一路」的重要紐帶國,處於亞歐交會處;若土耳其經濟垮了,和中國的合作項目當然要縮減,對「一帶一路」倡議自然造成打折效果。事實上,最近美國史坦普全球指數也指出,由於龐大債務和貿易赤字,巴基斯坦、埃及、卡達、土耳其和阿根廷被列為「脆弱五國」;而除了阿根廷遠在南美洲外,其他四國可都是「一帶一路」的沿線國家。一旦其經濟脆弱不堪,當然無法承擔原來談妥的合作項目,甚至可能取消原來已簽署的合約。日前,馬來西亞大選變天後,重新擔任總理的馬哈迪就公開宣布,因為債務嚴重,將取消原來內定由中國興建的「新馬高鐵」,並將重新調整或取消已由中國施工的「東馬海岸鐵路」,這可說是對「一帶一路」倡議的嚴重打擊。然而,面臨債務和國際收支赤字的「一帶一路」倡議沿線國家,絕不只上述「崩盤四國」或「脆弱五國」。 另一個顯著的案例是斯里蘭卡,中國為其建設的漢班托塔港(Hambantota Port) ,2017年12月,因該國無法支付中國提供的10億美元融資,讓渡了七成股權,並出租港口和周圍土地給中國,長達99年,在當地也引起反對黨和民間不滿,認為中國是新的殖民主義者。合作金額更大的是中國的鐵桿盟友巴基斯坦,中巴聯手打造「中巴經濟走廊」,引發印度不滿,而巴國向中國貸款620億美元,年利率達7%,使巴國難以負擔而再度舉債,IMF專家擔心,各國尾隨「一帶一路」而來的「債務陷阱外交」,將使中國的風險大增。
希臘的比雷埃斯夫港(Piraeus Port),也已由中國取得股權和經營權,被「紐約時報」稱為「沒有砲艇的新殖民主義」影響下的結果。「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除了中東歐一些已入盟的國家以外,通常財務和行政能力都不足,若此種情況持續下去,「一帶一路」原先設定的「共榮雙贏」目標,有可能被煽動成沿線國家對中國的怨懟。美元升值、非美元貶值,北京當局更必須戰戰兢兢,慎選合作項目,免得「一帶一路」的「親家」未來都變成了「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