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的強國新獨立路線

論壇小啟

●邱鴻安

2018年7月6日是否成為中美關係的重大轉折日子，將視兩國之間的貿易戰發展而定。川普政府已於6日起向340億元中國產品加徵關稅；川普5日還說，兩周之後將再向160億元中國產品課稅。如果中國報復，美國將再向2000億元中國產品課稅，之後又再增加3000億，因此整個過程將是500億+2000億+3000億。另一方面，北京也一再表示，不會低頭，必將反擊，如此一來，兩國之間的貿易戰，真的可能越來越擴大，不知會發展到什麼規模。既然不知貿易戰如何發展，也難以估計影響；不過從北京角度看，已不能再說「不想戰」，因為現在已經不能不戰，也不能再說「不怕戰」，因為現在已到必須應戰的時候。在川普邏輯中，顯然認為美國占優勢，因為美國去年對中國逆差3700億(中國出口到美國5000億，美國出口到中國只有1300億)，美國可以向5000億元中國產品徵稅，但 中國最多只能向美國1300億元產品下手，到1300億階段，將難以繼續。不過，過去數月的貿易角力中，北京已醞釀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和因應之道，那就是一種新的獨立路線。川普發動貿易戰的理由是，兩國貿易不公平，見於兩種情況，一是美國出現巨大逆差（去年為3700億元），二是中國竊盜美國科技；川普認為，兩種情況都必須改變，使不公平變回公平。關於貿易逆差造成不公平，不少經濟學家指出，那是錯誤觀念，因為貿易基本上是各取所需，美國對中國產品有需求，談不上中國「搶劫」美國。至於竊盜技術，是極嚴重指控，不過竊盜行為確實存在。美國貿易代表今年3月曾發表詳細報告，列舉中國強迫美國在華公司進行技術轉移的情況，又說中國公司投資和收購美國公司，藉此取得美國的關鍵技術。

今年4月在貿易戰聲中，中興事件爆發，川普政府禁止美國公司向中國手機商中興銷售零組件，包括手機必需的晶片。由於中興還沒有先進晶片技術，所以禁售擊中要害，中興中箭倒地不起。當時習近平多次有感而發，說到「國之重器」的話；他的意思是， 在關鍵技術上，中國不能依靠別人，必須自力更生，發展出有關技術，這樣中國的發展才不致受制於人。這就是科技發展的獨立路線。

習近平去年10月的中共19大和今年3月的全國人大，宣示的中國發展路線，雖然提到科技創新，但當時貿易戰角力還未爆發，所以還沒有強烈而緊急的自立更生意識，所以「國之重器」所表示的獨立路線是一種新的獨立路線。展望未來，這條路線必將成為習近平時代的重要政策。但科技獨立創新，是困難的道路。我們可從兩點看這條路線的困難。第一，中國改革40年，所創造的經濟成就，基本上仍是工業化初期的發展，亦即技術較低的層次，還沒有到高新技術。過去40年的經濟奇蹟，主要由民營事業所創造，民營事業大多由草根企業家所創，建基於較低技術。現在中國發展走到高新技術階段，這種由低技術變高技術的轉型絕不容易，不是草根創業家所能應付的。第二，從中國現代化過程看，中國的發展基本上就是西方技術東移的過程，中國的一部留學史就是學習和轉移西方技術，鄧小平 和李光耀說的學習西方技術，實際上也就是模仿和竊盜；但學習和模仿容易，要自創自立卻十分困難。中國現在要作歷史性轉型，要在人工智能、機器學習、機器人、自動化、自駕車、雲端技術和大數據等高新技術上自立更生，自創自立，甚至超過美國，這種轉型是必要的，但也十分困難。展望未來，中國在科技上要獨立發展，自創自立是必需的，但為了快速追上美國，要求在中國的外國公司「技術轉移」，看來仍不能排除；中國要走獨立之路，真的是路漫漫而修遠兮，必須投入大氣力，上下求索，才可望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