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未抵制美貨反映微妙民心
●邱鴻安
從3月川普提出鋼鋁關稅起,到向中國500億元產品課稅,然後再加碼,要向額外2000億元、甚至5000億元中國產品課稅;川普步步進逼,北京步步受壓,但奇怪的是,中國民間卻未見出現抵制美貨的情況。按照中國人抵制外國貨的「傳統」,情況十分異常。更奇怪的是,官媒不但不煽動反美情緒,反而進行壓制。「環球時報」4月底曾發文,說美國媒體煽動,呼籲民眾不要上當。文章背後用意,可能出於維穩,特別是金融市場穩定,也可能擔心抵制美貨引致川普反彈。當時中興事件爆發,川普禁止美國公司出售晶片給中興,中興要靠進口晶片,被擊中要害,立即倒地不起。
7月6日,美國向340億元中國產品加徵關稅生效;7月10日,川普進一步施壓,說要向額外2000億元中國產品課稅。英國「金融時報」在中國300個城市做民調,訪問2000名民眾,發現54%被訪者說,「可能」和「 願意」抵制美貨。不過,這種調查不值得相信,因為被訪者「站著說話不腰痛」,並不一定說真話。反而從3月到8月,網上基本見不到反美和呼籲抵制美貨的聲音;網民「抵制美貨不如抵制蠢貨」的理性態度,更值得注意。
7月10日後,香港有兩名親中議員公開呼籲抵制美貨,目的不過是揣摩上意,要向北京表示忠心。但這樣的呼籲不得人心,不但得不到香港民眾支持,更被輿論打了下去。香港是特別關稅區,不受川普的關稅影響。中國大陸近年爆發過抵制日本貨、南韓貨的行動,反映中國人抵制外國貨的觀念深入骨髓,每當遇到被視為不公平對待,就立即反彈,但這次遇上川普連番關稅施壓,卻不見抵制行動,實屬不尋常。那麼,大陸不見抵制美貨背後有著怎樣的民心取向?一,中國人動不動就抵制日貨,是有巨大歷史背景。日本二戰的侵略行為和南京大屠殺至今記憶猶在,所以每遇被視為日本有不公平行為時,必激起反日情緒,但中國人對美國沒有這種情意結。二,美國是中國人留學、旅遊和移民首選之地。中國經過1990年代和2000年代經濟起 飛,成為經濟大國,中產階級興起,留學、出國旅行和移民越來越普遍,但所有統計(包括中國官方資料)都顯示,美國是中國人留學、旅遊和移民的首選地。為什麼是首選地?背後有中國人對美國教育和生活方式的嚮往。這不能否認,否則為什麼要留美,為什麼非要進美國名校不可,還要以進哈佛、史丹福等名校作為人生最大目標。三,美國是中國人買房和資金外移的目的地。這是更實際的決定,中國人有錢了,數億中產階級,除了在中國保留房子,還要在外國找個立足之地;手裡有錢,也要找出路,才能安心。到哪裡買房?將資金移到哪裡?最新資料顯示,西雅圖、舊金山灣區和南加州房屋銷量下降,房屋經紀反映,中國買家減少了,因為中國政府限制資金外流;但經紀也認為,中國買家不會永久消失,因為中國人喜歡來美國買房,會千方百計找辦法,將錢匯出來。四,美國科技是中國科技的源頭。中國三大互聯網科技公司百度、阿里巴巴和騰訊(合稱BAT)創辦的原意,無不來自矽谷,百度是谷歌的搜索引擎,阿里巴巴是亞馬遜的零售平台,騰訊是臉書和推特社交網站與微 博;其餘如小米、華為的安卓手機,以至中國整個互聯網業,都與矽谷科技有分不開的連繫。中國科技業從山寨到現在走向創新,始終與矽谷一脈相承,不會因為貿易戰而分開。上述中美的微妙關係,可能是中國人不傾向抵制美貨的原因,但這種微妙關係即將受到一個重大考驗。川普要脅再向2000億元中國產品加徵關稅,北京和華府顯然為此而重開談判,中國商務部副部長王受文本月下旬到華府談判,但談判取得突破的機會不大;如果談判沒突破,而川普要脅的新關稅措施又實施,中國大陸的抵制美貨行動,就可能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