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棄「中國製造2025」？ 川普被忽悠

川普總統7日表示，「中國已經放棄2025計畫，因為我發現這個計畫很放肆（insulting）。我對他們說這很冒犯，這意味到2025年他們會在經濟上稱霸全球。我說這不會發生。」川普講這番話，是在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通話一周之後，他說中國已放棄「中國製造2025」時，文法用過去式，似乎暗示他已獲得習近平承諾。但「中國製造2025」是習近平所謂「新時代」的一項重要國策，不可能放棄，充其量礙於美國強烈反應，「只做不說、改頭換面」而已，川普切不可沾沾自喜。

「中國製造2025」是習近平執政後，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於2015年針對中國經濟十年發展戰略提出，即用十年時間，讓中國從「製造大國」躍升為「製造強國」，擺脫對外國高科技依賴，引領世界高科技產業。習近平去年10月在中共19大報告中，更進一步提出2035年實現現代化的目標。一個國家要升級自己的產業，外國本不該干涉。但中國實施這一政策，一方面靠國家資本主義，以補貼手段讓國有 企業獲得優勢，與外國企業不公平競爭，另一方面強迫在中國經營的外資企業轉移技術，侵犯美國等發達國家的智慧財產權，導致近年來飽受德國、美國和日本等批評。

「中國製造2025」也是美中兩國去年以來貿易談判的最棘手障礙。美國宣布對中國進口產品加徵關稅時，就直言不諱指明，被加稅的很多產品都與「中國製造2025」有關。

而針對川普所指「中國已放棄2025計畫」說法，中國外交部發言人一改貿易戰以來對川普冷嘲熱諷態度，罕見未作回應。跡象顯示，中國官媒自6月以來已刻意淡化對這一計畫的宣傳。中國固然可能為求與美國達成貿易談判，而採權宜之計，暫緩推進「中國製造2025」，但更大可能只是降低對「中國製造2025」的宣傳，換一種提法而已；中國為發展半導體、機器人、人工智能和航空技術等已投入鉅資，放棄計畫恐怕不易，也讓習近平臉上無光。鑑於高調推進這一計畫已讓中國嘗到苦頭，國營電信設備大廠中興通訊被美國制裁 ，福建晉華集成電路公司被美國司法部起訴，都顯示川普政府的決心，迫使中國不得隱藏鋒芒。儘管川普團隊或許認為，美國的確有能力阻擋「中國製造2025」實施，但如果只是像現在加徵25%關稅，而不採取更強有力措施，例如以進口配額反制國家補貼、對使用盜竊智慧產權或被迫轉讓的技術的公司進行國際金融制裁，中國不可能輕易就範。再說，即使習近平向川普親口承諾放棄「中國製造2025」，美國又該如何核實？現實的困難是，儘管美國政府不斷接到在中國經營的美國公司投訴北京當局強迫他們轉移技術，但要讓美國企業出面公開指責中國盜竊知慧產權仍很困難。當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肆無忌憚地問美國「要證據」時，川普政府感到很無奈。當然，習近平如果真的願意向川普作此「讓步」，是因中美貿易戰發生後，中國經濟明顯放緩，增速為近十年最低。而且假如美國已對2500億美元中國商品加徵關稅的基礎上，再對其餘2670億 美元商品實施關稅制裁，中國經濟將面臨不可承受之重。近日習近平和國家副主席王岐山分別利用多種場合，表達願與美國達成「雙方可接受的貿易協議」意願。言外之意，中國願意讓步。但習近平必須明白，川普的政策是典型的結果導向型（ results-oriented）現實主義政策，不管對方如何講得天花亂墜，海誓山盟，也不管對方擺出什麼姿態，動員什麼人遊說，他只要看不到好結果，照樣會翻臉。中國也必須明白，美國維持世界第一的決心堅如磐石，期中選舉後沒有絲毫變化，而且美國也作好了為此而戰的準備，即使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習近平過早放棄鄧小平的「韜光養晦」策略，暴露欲取代美國的野心，引起美國警覺。他現在正為此付出高昂代價。因此北京若試圖以緩兵之計，在「中國製造2025」計畫上忽悠川普，最好三思而行。

月底川、習在G20峰會會面，是兩人「交心」的難得機會，儘管不能奢望讓美中關係變好，但至少可嘗試不讓兩國關係更惡化。可以預料，「川習會」不可能成為美中貿易戰的終點，但若能達成協商框架，讓兩國官員繼續談判，就可謂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