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經濟鐵幕」真的會到來嗎？

美國前財政部長、曾任高盛（ Goldman Sachs）執行長的鮑森（Henry Paulson），日前在新加坡舉行的「彭博新經濟論壇」演講表示，一道新的「經濟鐵幕」（Economic Iron Curtain）正在美中兩國之間興起，全球大量自由貿易和投資將受阻。這項爆炸性悲觀看法，雖然有人質疑，但獲得許多人士認同，包括公認屬鴿派的前白宮首席經濟顧問、高盛前總裁和執行長柯恩（Gary Cohn）。因此，有人認為這場演說和美國前副國務卿佐立克（Robert Zoellick） 2005年在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就「中國往何處去？從成員到責任」演說一樣，將是美中關係史上的另一重要文件。鮑森認為，美中關係會往悲劇發展，在於兩國之間的三種歧異：一，彼此利益不同，如北韓問題；二，管理國際體系的重要原則有所歧異，如海權；三，某些關鍵領域的美中觀點很不一樣，如網路管制和資料跨境流動。他認為，在這些歧異下，美中之間的貨品、資本、技術和人才流動正面臨巨大壓力，讓「 經濟鐵幕」的風險持續增加。他建議中國要實施有力的互動規則，來防止軍事摩擦，並和美國的夥伴們建設性地合作，打開中國經濟來接受競爭、主動保護外國技術，並停止強制外國企業技術轉讓；最後和美國一起確認戰略重點，如北韓問題。鮑森也建議美國，要對自己的制度更有信心，不宜犧牲美國價值觀和開放的承諾；第二，要爭取合作夥伴和中國達成共識；第三，要和中國諮商，並實際解決問題；第四，大量投資美國，也在全球各洲投資於安全和經濟夥伴的關係。他強調，美中都需要一個能運作的國際秩序，而其重整有賴兩國領袖發揮政治家風範。鮑森提醒中國，必須從三方面深化改革，包括提供外國企業公平競爭、加強市場作用、保護創新和知識產權。要盡快採取行動，否則美中關係很快會面臨長期的冬天。因為美國國內已形成一種新共識，認為中國不僅是戰略競爭對手，也可能是美國的長期對抗者。鮑森的預測，隨著川普總統在期中選 舉表現不佳（雖然他仍自稱是大勝），失掉眾院控制權，使預測成真的可能性顯著提高。

川普2020年要競選連任，但在期中選舉得少失多，美國社會分裂加劇，更需要政績來增加選票；提升美中貿易戰是落實先前大選的政見，壓制中國崛起可投一般美國民眾所好，正是川普連任選舉能獲勝的一大利器，不可能棄置不用；而這就使鮑森的「經濟鐵幕」之說，更有成真的機會。而中國是否會依照鮑森的三項建議，即：公平對待外企、強化市場作用和保護知識產權努力並尋求妥協？機會似乎不大。因為中國企業競爭力仍無法和外企相比，所以策略上，北京還是要以保護政策來扶持本國企業。強化市場作用的希望也很渺茫。中國有人大聲疾呼要「國進民退」，一些政策做法似也朝這個方向發展。譬如近期很多民企紛紛接受官資入股、民企有中共黨委進駐。當局或認為，民企已完成「階段性任務」，也是習近平政策被指為「向左轉」的根本原因。 至於保護知識產權，更是經濟高度發展的產物。中國每每舉歐美在發展初期也盜用更先進國家的技術來捍衛其「後進權益」，所謂「山寨」或「逆向工程」複製西方先進科技，被很多企業和民眾視為理所當然，要中國尊重知識產權，有如執法大躍進，頂多只能淪為政治表演，很難寄望中國頓時脫胎換骨尊重智慧產權。何況，北京如對美國「退讓」太多，將造成習近平領導權威受損，讓期待威望處於高峰的習近平做出退讓決策，相當不易。因此，預估美中貿易戰導致美中經貿嚴冬，甚至讓「經濟鐵幕」低垂，機會的確越來越高；中美關係進入寒冬的條件，比解凍的機會更高。如果美國和歐日聯手，嚴厲杯葛中國高科技出口、禁止中國對歐美日投資高科技產業、全面禁止中國留學生和專家來美學習或交流科技、全面禁止侵犯美國智財權的中國企業出口、杯葛和這些企業往來的企業對美國出口，則世界經濟形貌將如何改變，的確讓人不寒而慄；這就是真正構築「經濟鐵幕」。如果這種局面不幸形成，不但中國經濟可能重創，嚴重依賴美國和大陸的台灣，也將遭遇二次戰以來未曾遇過的最嚴厲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