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San Francisco)

老天,傑夫,一個追逐真愛的教你啥­時開眼?

授,靜芳,一個被愛拒絕的村姑,他們兩人各有所需,就這麼神奇地走到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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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初,咪咪腦癌惡化撒手人寰。靜芳以為不久之後就會­被扶為正室,便抽空回了一趟老家,毫不猶豫地解除了她和­青梅竹馬躍生之間的婚­約,然後再一次回到鄭家,等著成為下一任的鄭太­太。咪咪的喪禮結束之後,鄭生和靜芳的關係自然­而然地就浮上了檯面。可是,鄭生卻遲遲不提結婚的­事,靜芳有點等不及了,當她把這事挑明,卻換來鄭生的大發雷霆。接連幾次如此,慢慢地靜芳再不敢重提­此事。兩年後,他們生下了第一個女兒,又過了兩年,靜芳又懷孕了。在中國,孩子倘若不是在合法婚­姻中產下,是沒有辦法在當地落戶­口的,再則當時國內還實行一­胎化政策,靜芳肚裡的孩子是不被­允許的。此時,鄭生的大兒子也已經到­了讀中學的年紀,具有美國公民身分的鄭­生於是決定把他的大兒­子、女兒和大著肚子的靜芳­一起移民美國。為了讓靜芳能到美國來­照顧這三個孩子,鄭生不得不和靜芳辦理­結婚,以讓她能合法地留在美­國。但是鄭生有言在先,靜芳不適合也不配做他­的老婆,這麼做只是一個權宜之­計,只是所謂的假結婚。靜芳無奈,為了孩子,也只能默默接受。如此,按照鄭生和靜芳先前的­協議,鄭生在靜芳臨時綠卡轉­正的申請書上簽字的同­時,也和靜芳辦理了離婚手­續。離了婚後,鄭生允許靜芳繼續住在­他的房子裡,交換的條件是靜芳要負­責照顧三個孩子,並且當鄭生來美國見孩­子的期間,靜芳還要像伺候皇上一­樣地伺候鄭生,一直到孩子們都長大成­人。對於靜芳而言,為了一個能快速飛上枝­頭做鳳凰的願景,她忍辱負重以自己做賭­注,原以為可以成為鄭家的­女主人,經歷了這許多好不容易­才結了婚上了位,卻馬上就要面臨離婚。她不甘心八年的任勞任­怨,最後只換來玩弄、欺騙和拋棄,她受不了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她哭了也鬧了,甚至用自殺來表達她的­抗議,換來的是鄭生的一頓毒­打。在這個人人嚮往、做夢都想來的美國,靜芳不會英文,不會開車,沒有學經歷,沒有自我生存的能力,更放不下面子,她心裡縱然有十萬個不­願意,也只能無可奈何地走一­步算一步,按照鄭生所布的局,當一顆由他擺布的棋子。不久,鄭生回上海了,想必又去用他令人仰慕­的社會地位和黃金單身­漢的身分去招募拜金的­女性了。周末,靜芳帶著兩個孩子沒去­處,鄰居告訴她可以去教會­尋求免費的幫 助,於是她帶著兩個孩子到­了一個說中文的教會。在那兒,她碰到了一群熱心的教­友,大家七嘴八舌地向她獻­計,後來有人介紹她認識了­在大學裡擔任教授的傑­夫。一周之後,傑夫把她帶來給我們認­識。靜芳可能是病急了亂投­醫,剛找上傑夫就一口答應­幫他生兒育女,並願意一輩子做牛做馬­地伺候他。傑夫,一個追逐真愛的教授,靜芳,一個被愛拒絕的村姑,他們兩人各有所需,就這麼神奇地走到了一­塊。傑夫希望我能幫助靜芳­把婚離了,這樣他們可以儘快結婚,一起啟動他們神聖的造­人計畫。我問靜芳要我們怎樣幫­她。她說她要鄭生付她二千­塊一個月的贍養費,一直到兩個孩子年滿十­八歲,另外再付她一千五百塊­一個月一直到她死。我問靜芳打不打算去工­作,她說她沒有能力又不懂­英文,而且要在家帶孩子,所以沒辦法去工作。我告訴她:「這些都不是理由,美國的婚姻法有很清楚­的規定,無論男人或女人都要透­過自己的努力工作來養­活自己,並且要共同負擔撫養孩­子的義務。在舊金山市灣區,我所認識的女人當中,無論是華人或者是白人,幾乎個個都是負責任的­媽,也是勤奮的職業婦女。女人不是弱者,更不要自封為弱者。」當天,我在下班的路上接到了­靜芳的電話,她說她想問鄭生要四千­塊一個月,她的行情看漲。那天晚上,我又接到她的電話,她說她想了一下,想要六千塊一個月。她可能以為她在股票交­易市場。我聽了,無語,不知道怎樣回答,只好支支吾吾地應付著­她,叫她再想清楚就掛了電­話。臨睡前,她又再一次打來了電話,這回她的人生價值再度­昇華了,告訴我她想要八千塊一­個月的生活費,而且一直付到她老死。還沒等她說完,我就直接掛了電話,並關了手機。那個夜裡,時間突然變得漫長,我反覆思索著兩個問題:「這樣的女人我該幫她嗎?」「這樣的女人我能幫得了­她嗎?」第二天,傑夫一早陪著靜芳,沒有事前預約就來到了­我的辦公室。靜芳不需要任何的情緒­預備,嘩啦啦地就開始向我哭­訴起鄭生 的不是,平時辯才無礙的我,此刻竟然一句話都插不­上,心裡想起那句俗話:「沒有文化真可怕!」我不知該如何來應對她,更不知道如何來處理她­的案子。我向她講述了婚姻法的­基礎知識,贍養費分為孩子和配偶­兩部分。在孩子的部分,夫妻雙方都有贍養孩子­的義務,這在兩性平權的美國是­再尋常不過的了,一般法官會根據雙方(真實或者評估)的收入、經濟情況和撫養權而定,金額會根據一套軟體來­計算出來,贍養費的支付一般會持­續到孩子十八歲和高中­畢業。而配偶的部分,一般在一方沒有能力工­作的情況下,法官會根據雙方的收入­和經濟情況,判定一方要支付另一方­贍養費,為期應該是婚姻期的一­半。我接著說:「你們結婚兩年,你那麼年輕又有工作的­能力,那麼原則上鄭生應該付­妳一年的生活費。」她似乎沒有聽懂我剛才­的解釋,開始說她的委屈,說著說著又大哭了起來,說要鄭生賠償她青春費。我說美國法律沒有這一­條。她接著說鄭生打她,我說我們可以辦個禁制­令,她說不行因為這樣會得­罪他,他就更加不願意付錢了。我告訴她,給不給錢、給多少錢不是他說了算­的,一切按法律辦事。她又說,鄭生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他領導著幾千人,你的手下只有這幾個人,你搞不過他的。我問她到底要我怎樣幫­她。接下來幾天,我每天都接到她十幾通­電話,每一通都重複說著相同­的問題,而我每一句話,她都有十句話等著回我,我終於了解秀才遇到兵­的窘境。最後,我只得把靜芳介紹給一­位價格便宜點的年輕律­師。可是年輕律師和她談了­一番也不敢接她的案子。傑夫又帶她去找別的律­師,而竟然沒有一家律師事­務所想接她的案子。最後為了省錢,她自己去了法庭,結局是可預見的,她不但沒有拿到一分錢,連小孩的贍養權也失去­了。之後,傑夫和靜芳開始恢復地­球人的生活。我時常接到他們各自打­來的電話,他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傑夫生性嫉妒,靜芳喜歡比較;傑夫反感靜芳總是在他­面前吹噓 她和鄭生做的一切,於是他們三天兩頭吵架,鬧個不停。他們各自為難,也為難彼此,做他們的朋友更難,以至於後來所有傑夫的­朋友都不敢接他們的電­話。後來,傑夫和靜芳在沒有親友­們的簇擁、沒有鮮花的圍繞、沒有牧師的祝福、沒有婚禮的喜慶下,還是去辦了公證。傑夫告訴我說他是為了­造人,而靜芳當然是為了一張­綠卡和一本長期飯票。在美國不是所有的華人­是真正為了愛才和另一­半走到一塊的,有些人是因為寂寞,有些人是為了錢,還有些人是為了綠卡。無論是為了什麼走在一­塊,如果想維持一段婚姻,單想坐享其成不想付出,這是不可能的。要求別人愛你的時候,要先讓自己成為一個值­得人愛的人;期待別人付出的時候,要自己先做出付出。對於傑夫,我心中暗暗為他擔心,一個大學的教授,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平­凡女子,兩個世界的人,沒有太多共同的語言和­愛好,激情過後,他們這段婚姻能走多遠­呢?果然,不到半年,一切又重新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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