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 與子同裳
■萍萍我從社交媒體看到本地的扶輪社與中文學校合作，徵求義工到學校運動場製作醫護防護面罩，成品捐贈給當地的醫院和義警。 我戴上布口罩參加，運動場內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色人種，大家分工合作⋯⋯我們對第一線的醫護人員， 絕對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詩經‧秦風》有詩曰：「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這首二千七百多年前秦國同仇敵愾禦敵的詩歌，因為今日的疫情而聲名大噪。武漢疫情剛爆發時，隔岸的我們正在家中歡度春節。宴會中有位朋友還開玩笑，若有從大陸回來的賓客必須自我隔離喔！當時，賓客間閒聊的話題，離不開武漢封城的愕然和對武漢居民的同情。然後，全世界對武漢的捐助，風起雲湧。日本的捐助箱子打上了這首詩詞的二句「豈曰無衣？與子同裳」，愧煞我們這些讀了十多年中文的中華兒女。我們雖隔岸觀火，但並不幸災樂禍，盡一切可能竭力相助。對與大陸相隔窄窄海峽的台灣親友，更是格外關注。看到妹妹與姪甥們在社交媒體上談論如何自製布口罩，我頓然醒悟，口罩在大陸和台灣成了搶手貨，有錢也買不到。妹妹告訴我，年輕人每日上班乘坐捷運，台灣政府每人每周限購兩片口罩，根本不夠用。我一聽，立即到各藥房搜購口罩，卻都架上無貨，於是另闢途徑，上網訂購了三百片口罩，準備寄回台灣援助。對台灣親友們，我當然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裳」。此時，美國開始有零星病例出現，但都是境外旅遊的病例，我們仍信心滿滿，美國醫療如此先進，不會有問題的。日子照過，健身舞照跳，太極拳照打。過一陣子，南加州開始謠言滿天飛，某商店爆確診病例，某學校爆確診學生，某航空公司小姐確診到處吃餐廳……等等，人心惶惶。我們原有的新春聚餐活動取消了，健身舞課暫停，連戶外的太極拳課也停止了。沒多久，我收到網購的口罩，台灣親友卻回應，他們可以在當地網購了，價格更實在，不用麻煩我從美國寄回。我暗忖，台灣親友不需口罩，但此地漸漸鬧口罩慌，不如跟幾位朋友商議，均分那三百片口罩。豈知，打開包裹一看，裡面竟是一堆品質不堪的劣品，二話不說，馬上退貨。這是事關自身健康安全的保護品，寧缺勿濫，豈可馬虎？網上突然傳出北加州醫院缺乏醫護人員的口罩和保護裝置，急呼大家捐助。一起研讀禪經的社友，立即將家中當年SARS病毒肆虐，台灣親友飄洋過海帶來的留存紙口罩捐出。我心急如焚，自己上網採購都只得到劣品，哪有餘貨捐助？只好聊表心意捐一點錢，沒想到，款項一出，立即接二連三收到三封感謝函，可見醫院真是感激民眾的雪中送炭，也顯示其需要援助的急迫。新聞報導，許多美國婦女開始大展縫紉技術，為醫院管理人員縫製布口罩，讓管理人員把一次性的醫用口罩，留給前線醫護人員使用。我到布行買材料準備縫製口罩，卻發現材料早已售罄缺貨，頹然而歸。台灣的妹妹聽說美國缺口罩，立即用家中的剩餘布料，為我裁製了數十片布口罩，千里迢迢寄送給我。這次，台灣親友倒過來為我高唱「豈曰無衣？與子同裳」了。北加州突然傳來居家避疫令，女兒馬上來電，要我取消北訪外孫的飛機行程，因為我的年齡被視為高危險群，她不願我冒險。女兒的貼心，讓我眼眶含淚。隔幾日，加州州長也宣布全州實施居家避疫令。突然，一堆人搶購衛生紙和飲用水，我處變不驚，沒有參與搶購，只依慣例買足了肉品和蔬菜填滿冰箱。一日，發現家中米缸空了，上街買米，超市門口竟大排長龍，貨架上已無白米可買，那就買糯米煮台灣有名的糯米油飯吧！平日懶散，難得烹煮糯米油飯，現在就天天吃個夠。再過一陣子，超市開始限購搶手貨品，並規定購後不准退貨，白米終於出現在貨架上了，我欣喜若狂，趕緊買一包回家，免得天天吃糯米油飯，至少可以煮點清粥稀飯，緩緩腸胃。北加州的疫情似乎比南加州更嚴峻，我和北加州的女兒日日通話，得知她已在家中遠距上班，只是缺口罩，她網購的口罩需數周以後才能收到，緩不濟急。我一收到台灣寄來的布口罩，馬上寄上每日一片的一周布口罩量，再加上幾片我以往庫存的紙口罩給他們夫妻。女兒收到口罩後，感激不盡，與女婿錄下一起戴上布口罩的視頻，齊向阿姨道謝。我對女兒和女婿之情，當然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孫愷愉
宅家躲疫情，並非想像中那麼舒適無憂，整日無所事事，光吃不動，哪成？健康舞蹈老師費盡心思，設好視頻呼喚大家一起運動。她教運動完全義務性質，無償無怨地鼓勵我們這些老年人日日運動一小時，用心良苦，讓人感動。我的志工職前訓練課程，疫情尚未爆發前，已完成八成，剩餘的二成也改用視頻上課，電腦前的志工們打字神速，聊天、提問和討論條文，一行行往上推，不輸實體上課的熱烈。全世界居家避疫，以往一票難求的演出：莫斯科大劇院（Bolshoi Theater）的精美芭蕾舞劇，倫敦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Royal Albert Hall）的經典音樂劇，紐約大都會歌劇院（Metropolitan Opera House）的精采歌劇等等，都在居家避疫中一網打盡，坐在家中沙發，盡情免費欣賞。雖是居家避疫，許多活動仍在進行，社會的巨輪並沒有完全停擺，只不過轉數減慢而已。朋友們開始利用社交媒體傳遞信息，一位熱心朋友牽線與大陸口罩工廠直接接洽訂貨，朋友們互助互惠，有的幫忙接洽，有的幫忙使用支付寶付款，一群朋友合資訂購到一批合格認證的紙口罩。收到貨後，還有人幫忙配發，合作無間，人人有口罩，皆大歡喜。財務充裕的朋友，更是額外訂購一大批防禦口罩捐贈當地的消防隊和醫院。我從社交媒體看到本地的扶輪社與中文學校合作，徵求義工到學校運動場製作醫護防護面罩，成品捐贈給當地的醫院和義警。我戴上布口罩參加，運動場內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色人種，大家分工合作。我一邊工作一邊與對面距離十呎之遙的美國老先生閒聊，他也戴著太太製作的布口罩，告訴我，看到電視廣播後響應來參加。我們對第一線的醫護人員，絕對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美國人民，不分族裔，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與子同袍」、「與子同仇」、「與子同澤」、「與子偕作」、「與子同裳」、「與子偕行」，日日協力抗疫。病毒無情肆虐，人們卻有情相互扶持。
（寄自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