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這是一張五十多年前的舊照片（見上圖），那時外婆六十五歲笑容燦爛地抱著三歲的我，身後站著的是我的小姨。外婆年輕時生活在河北，隨著在郵局工作的外公職務調動，落戶在人間天堂杭州。外公、外婆育有一子四女，他們用積蓄在近西子湖畔吳山腳下，買地建造了一幢四合院，外婆提出房子要有前後院、水井及大廚房，並且要與菜市場近，非常實用。外婆為人和藹，樂於助人，她與兒媳和睦相處，親如母女。外婆善女紅，能繪畫、刺繡，子女們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縫製的。四個女兒陸續出嫁後，外婆外公與長子同住在四合院內，撫育第三代，一家人其樂融融。文革開始後，因為外公曾參加國民黨某組織，被開除了公職，沒有了收入，更失去了醫療保險。外婆、外公的生活費十多年全部依靠四個女兒資助（因長子家孩子多，僅逢年過節資助點）。文革中四合院被政府強行塞進二家住戶，其中一個王姓男子，可能躲在暗處看到外婆他們將一點金條藏入花盆內，他帶來一群「造反派」分子衝到家裡翻箱倒櫃，搶走家裡一切值錢物品，從花盆裡取走金條，並威逼著外公、外婆繼續交出家中其他財產。外婆任由他們打罵堅決否認，而膽小怕事的外公卻屈打成招，供出在毛線團裡還有些金首飾。過了幾天，外公、外婆又被戴上高帽子、胸前掛牌被推出遊街示眾，外婆裹著小腳走路，但她沒掉一滴眼淚，反而安慰膽顫心驚的外公。我童年時家父剛調入上海某大學任教，外婆主動提出將我留在杭州，讓母親帶著姊姊一同前往上海。外婆因為裹著小腳，杭州的美景她很少有機會欣賞，記得家母每年去探望她老人家時，一定會在上海某著名的鞋店買好幾雙舒適的鞋帶去。在外婆六十二歲時，她隻身前往北京，照顧住在那裡的大女兒坐月子並照料新生兒。大概是到了一九七九年，在家父、舅舅等人不斷的奔走上訴下，外公終於得到平反，而四合院的產權也歸還給了外公外婆，但是那二戶人家竟然賴著不肯搬走，外婆非常大度讓他們繼續住在那裡。外婆近九十歲時去了天堂，她的大氣、善良、堅強，永遠留在我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