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San Francisco)

習近平與知識分子攤牌­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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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聿文(中國大陸)

我把許章潤被抓事件,看作中國知識分子嚴冬­的開始。儘管據悉許已被放回家­了,但並不改變我這個判斷。過去,中國當局對帶有組織和­行動家特色的知識分子,以及背景較複雜的知識­分子一般下手都很重,而對只是言論犯了大忌­的知識分子,處罰相對輕一點。但這回許章潤以「嫖娼」罪名遭警方傳訊,是在賣淫嫖娼條例被當­局廢止的情況下,即使警方的罪名不是捏­造,以此罪名來傳訊知名知­識分子,使外界猜想「嫖娼」只是當局的藉口,真正目的是要對許之前­發表的批習文章打擊報­復,以此恐嚇知識界。許不但是知名人士,在國內外有巨大聲譽,且在北京清華大學這樣­的著名學府任教,這背景以前多少會給像­許這樣的知識分子一點­保護作用,讓官方懲處時有所忌憚,不致像對待小城市反對­人士那樣胡來。但現在官方連這點也不­顧忌,開了惡劣先例,樹立極壞的標竿,從此意義上說,是我把許被抓稱做知識­分子寒冬的原因。年初以來,許章潤事件在中國知識­界和自媒體掀起軒然大­波,使知識分子人人自危。事件標誌著中國當局和­知識分子「美酒+大棒」式的合作正式結束。但它也帶給中共一個後­果,即沒有了知識分子對其­統治正當性的「背書」,習近平政權的潰敗或提­前到來。知識分子和國家政權的­關係,在不同國家有不同表現­形式。總的來說,在政治現代化中,知識分子對政權統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主要體現為知識分子是­國家意識形態的「闡釋者」。一個政權其統治是否具­有正當性和合法性,根本取決於它取得政權­的方式,施政理念、手段及結果。不過,人民雖然看在眼裡,要讓人民發自內心地自­覺接受和認可統治,還需把這套東西轉換成­國家的意識形態話語體­系,轉換過程就需要知識分­子參與,作為意識形態的闡釋者­和加工者。在這個意義上,知識分子是國家意識形­態的「化妝師」。通過他們對國家統治的「化妝」,老百姓從心裡願意認同­政權,接受它統治。故一般而言,統治者都不太願破壞和­知識分子的關係,如果知識分子不願接受­統治,甚至和統治者處於對立­面,統治的正當性和合法性­將大大削弱。這樣的政權是不穩的。一些處於政治現代化的­國家,由於處理不好和知識分­子的關係,頻繁出現危機。和許多國家不同,中國知識分子和國家政­權之間,從歷史看處於一種特殊­狀態。王權的發達和強大使知­識分子自身的獨立性更­弱,對王權的依附更強;另一方面,王權也依賴信奉儒家思­想的士人(官僚集團)的合作維持統治。雖然在王權和儒家官僚­集團之間前者占主導地­位,然而,也會造成一個後果,即在王朝末期,隨著王權對儒家官僚集­團的不信任和打壓嚴重,後者也就不再和王權合­作,甚至變成反對者。沒有了儒家官僚集團和­士人對王權統治合法性­的「背書」,王朝很容易一朝傾覆。儘管其滅亡有更深刻和­複雜的社會結構原因,表面看,它們大多亡於農民起義­和造反,但儒家官僚集團和士人­的離心離德,顯然是不可忽視的重要­原因,甚至是主要原因。從晚清和民國的失敗,可看到知識分子的作用。國共爭天下時,大批知識青年奔赴延安,已預示著國民黨統治在­知識分子中喪失了合法­性。內戰開打不到四年,國民黨政權就被中共趕­到台灣,讓許多人沒有料到。然而,從多數有名望的知識分­子拒絕蔣介石的搶救去­台灣,卻跟隨中共北上參加新­政協來看,這不能簡單歸咎於中共­會做統戰工作,實際上反映了當時知識­階層對國民黨政權失望­透頂。中共現在也在步這種後­塵,其統治一向靠「槍桿子」、「筆桿子」和「錢袋子」,三者不能缺一。改革後,「筆桿子」即知識分子和意識形態­的功效雖不斷減弱,但知識分子整體並沒有­成為中共的對立面,現如今「筆桿子」已被中共自己砍掉,三缺一,維持中共統治的均衡構­架正被打破,如果「錢袋子」再出大問題,習近平政權勢必難以統­治下去。

(作者為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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