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民主峰會的糾結和難題

鄧聿文（中國大陸）

對美國召開的民主峰會，有人說好，也有人不以為然。不過，拜登政府這次邀請的與會國家名單，確實有些讓人看不懂，不清楚動機何在。拜登政府已向全球110個國家發出「英雄帖」，但從民主峰會的三大議題——反威權、反貪腐及保護人權看，很多受邀國恐不達標。不管人們對民主有何定義，現實中符合民主一般認知的國家，大概不會超出40個，主要是傳統的西方國家。很多國家雖然形式上也有一套民主架構，可實際上民主運作不成熟，經常出問題，國家領導人往往大權獨攬，媒體控制在某些同政府有很深聯繫的寡頭手上，官員貪腐成風，軍隊干政現象嚴重等。前不久瑞典一家研究機構發布報告稱，全球民主在最近幾年有明顯倒退，包括美國，單單一個不承認大選衝擊國會，一個倉皇從阿富汗撤軍，兩起事件對美國的形象就有很大損害，使一些號稱民主的國家未必對美式民主感興趣。拜登開民主峰會的一大目的，無疑是要凸顯中俄等威權或獨裁國家的制度劣勢，有可能的話，組成一個全球抗中或抗俄的民主同盟。但從受邀國家看，除歐洲、五眼聯盟及日本、印度外，其他大多數國家並不反中；相反，在受邀的發展中國家特別是非洲國家，很多是親中的。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美中對此進行過多次交鋒，在美國和西方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針對香港和新疆人權問題發起的譴責中國案，美中都拉攏國家支持，結果美國能拉到的國家最多也就40多個，主要還是傳統盟友，而中國拉到的國家有60多個，多數都在中東和非洲。中國最近又在聯合國搞了一個北京冬奧會的休戰決定，170個國家贊成，或許更能體現國際社會的真實狀況。所以很難想像，假如拜登政府要在民主峰會上達成一個針對中俄的聲明，如外交抵制北京冬奧會，這些國家會同意，何況受邀國還有中國的鐵桿朋友巴基斯坦。另外，對民主峰會，既要看哪些國家受邀，也要看哪些國家未受邀。既然峰會名稱冠以「民主」，未受邀的80餘國給人的感覺好像就是非民主或威權國家。但這個標籤未必都屬實。比如，未受邀的新加坡在西方眼裡屬於李家父子或人民行動黨主導的威權國家，可也要承認，新加坡實際的民主和政府受民眾支持的程度，在很多方面要強過110個受邀國的多數。世界並非是簡單的民主和非民主國家的二元對立，若再像冷戰時期那樣把世界劃分為兩個對立陣營，對美國也未必有利。因為被美視為「非民主或威權」國家中，有一些是美國的盟友或試圖爭取的對象，對美有重要地緣政治利益。具體看，未受美國邀請的國家多集中在東南亞和中東，兩個地區恰恰是中國經營的重點，和中國的關係比較好。拜登政府排斥它們是在幫中國鞏固聯繫。東南亞11國只有菲律賓、印尼和馬來西亞受邀，新加坡、越南、泰國等拜登政府拉攏的對象都沒受邀。中東則有沙烏地(沙特)、土耳其等未受邀，它們卻是美國的盟友。

歐洲的匈牙利、非洲的埃及也沒被邀請。拜登政府不邀這些盟友或準盟友，有它的無奈，畢竟民主峰會打出的旗號是民主，而這些國家要麼在共產黨領導下，如越南；要麼公認獨裁，如沙烏地；要麼近年快速滑向個人專權，如土耳其。可問題在假如美國不邀請它們的理由是上述這些，那麼如何來解釋受邀國中，也有一些近年民主衰退幅度比較大的國家，如菲律賓、波蘭、巴西甚至印度，其領導人近年都出現了程度不同的集權。如果美國的盟友或準盟友被排斥，對民主峰會會有什麼想法。它們的領導人會認為，跟在美國後面抗中或抗俄，但到關鍵時候還是被美劃為另類。拜登政府這樣做也會鼓勵這些國家的反對派在國內「搗亂」，因為只要打著民主旗號反對政府，符合美國價值觀，就會得到拜登政府支持，或至少不便反對。因而，要它們今後不對拜登政府保持一份戒備不大可能。可見，在要誰來參加民主峰會問題上，拜登政府出現了某種混亂或糾結，或許說明，拜登召開這次民主峰會不只是用來惡心中俄，也想重樹美國的道德權威。

（作者為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