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與強生的未竟強國夢

不過一個周末，美國頓失左右兩位重要盟友，日本前首相安倍遭槍擊身亡，英國首相強生因個人誠信，不得不請辭黨魁下台，美國雖然不至於因此而改變美國與英日的緊密同盟關係，但兩國政情丕變，也勢必會造成大西洋、太平洋兩岸地緣政治的微妙變化。安倍與強生兩人都出於政治世家，安倍更是兩度拜相，一家三首相。或許也因為家族淵源，兩人都對「帝國榮光」有強烈的企圖心，因而兩人也都曾經卯足全力演出，在奧運史上留名。倫敦奧運是讓強生由國內政壇步上國際舞台的重要起點，安倍在里約奧運的「瑪利歐」扮像更是深植人心，沒有安倍的堅持，疫情中的東京奧運無法舉辦。同樣是久經議壇翻滾的政治老手，同樣是國粹主義和民粹主義掛帥的政治右派，強生比安倍更不受傳統政治紀律的約束。媒體記者出身的強生更像川普，是標準的「機會主義者」，更習慣利用媒體信口開河，才能打破保守黨的既定形象，爭取到工人階級的選票，促成保守黨大勝。強生儘管醜聞纏身，但極好

利用外交議題來閃避內政危機劣勢，諸如在俄烏戰爭中，強生頻頻強出頭和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併行，往好處想，是英國要和德法競爭，扮演歐洲領導角色，但更實際的用意，是要轉換國內政治攻擊的障眼法，企圖假外交出擊重塑有力領導人形象，只不過歐盟受不了他出爾反爾的作風，英國民眾受不了他屢屢超越政治底線，內政不彰、又政風敗壞，保守黨再不自清門風，只怕國家沈淪難救。「英國川普」強生辭職後，拜登聲明僅重申「美英之間的特殊關係依然堅定持久」，連強生名字與祝福客套話提都不提。美英在抗中反俄的立場上如同連體嬰，但因強生和川普作風類似，相互欣賞，反而讓強生和拜登間個人交情淡薄，特別是對強生脫歐主張和愛爾蘭安排，都和拜登相左，強生在外交上與歐盟磨擦，也讓美國很頭痛，但強生繼任者會不會如強生一樣頻出狀況，能不能扮演好「親密兄弟」角色，美國也沒有把握。相較於強生的充滿爭議，安倍意外離世則是舉世婉惜，政治上死對頭拜登、川普和普亭都齊聲肯定安倍的貢獻，也證明了這日本史上在位最久的首相國際聲望之高，是日本史上所僅見。安倍引領了「印太開放」戰略路線，讓日本在東亞安全角色從沉默跟隨者變成積極參與者，也真是拜登口中「美日同盟重要捍衛者」，利用美中競爭大勢，拉抬日本地位，成為東亞安全和印太抗中的領頭羊，安倍功不可沒。曾在第一次首相任內被譏為懦弱的安倍，生聚教訓復出後，不甘讓日本成為無主張的小弟角色，安倍在外交作為上極其靈活而細膩。安倍能在台北祭拜忠烈祠，也敢以總理身分參拜靖國神社，強調要擺脫戰後體制，扮演「積極和平國家」角色，推修憲賦予自衛隊參與聯合國和平任務，更接下美國丟掉的TPP （跨太平洋夥伴協定）爛攤子，轉身變為CPTPP（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謹慎處理對中關係，再怎麼親台，也只能在卸任後才說出「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不會讓日本重返強國的雄心，成為強鄰忌憚壓抑的對象。安倍所以能成為在任最久的首相，固然是「安倍三箭」讓經濟重振奏功，但安倍也因為疫情因應失措，甚至出現大筆預算錯置「安倍口罩」爭議，新冠疫情結束了安倍時代，更斷了安倍主持奧運的大夢。外交是內政的延長，右派安倍重視強國安保，成為美國在東亞哨兵，並無法減緩東京社會矛盾的焦慮，也因為老年化社會與貧富差距擴大，社會衝突加劇，種下安倍遭暗殺的悲劇，也寓意日本必須重新停下腳步，省視內政，得儘快緩解不斷升高的日本壓力鍋。同樣的，夾縫在美國與歐盟之間的英國，通膨和脫歐風險持續升高，政府內部分裂衝突，都會使決策與經濟穩定性難以確保，北愛爾蘭爭議與蘇格蘭公投持續，對當前英國而言，化解內政爭議遠比國外爭衡更重要，在強生任看守內閣期間，與繼任者重組政府前，英國前程還看不到曙光。頓失兩位盟友，美國當然遺憾，更重要的是，如何參考英日經驗，避免經濟壓力與內政失序，成為立即而明顯的政治危機。美國須強化部署新局的盟友關係，避免烏俄衝突與抗中競爭成為美國選戰的廻力鏢，這才是拜登政府當下要務，也是穩定世局的關鍵指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