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New York) - World Journal (New York) - Weekly Supplement
野馬過海
辛卡蹄格尋奇
今年7月，華盛頓郵報的一幅野馬游泳過海相片吸引了我。馬屬於陸生動物，怎麼會跳到海裡去游泳過海，更何況是這麼大群上百匹的野馬？我們一家酷愛旅遊，找出野馬聚集的景點就在著名海灘度假勝地OceanCity南端的辛卡蹄格（ Chincoteague），訂好旅館，全家出發去追尋野馬的足跡。辛卡蹄格這座小島位於馬州維州交界處東海岸沙灘長堤的最南端，距離華盛頓特區約三個半小時車程，東臨大西洋，島內地勢低窪，處處是淡水沼澤，大批野馬就在這絕佳天然的環境自由自在地生活。當地人告訴我們，每年一次的野馬節已過，想要在自然公園小徑上與野馬不期而遇，雖然不是絕無可能，但是機率難度，可能就跟中樂透大獎一樣，最省力的辦法就是搭乘當 地旅遊的平底船深入沼澤水徑，才能將野馬一覽無遺。根據過去旅遊的經驗，我瞭解所有動物都是一大早開始覓食活動，牠們吃飽後下午都去樹蔭下睡午覺去；我們決定一早出發，先越過鹹水洋面，再順著水徑慢慢深入沼澤，果然就在水徑的盡頭，看到一群約20多匹野馬正在埋頭吃草。野馬們大概已經習慣天天有觀光客帶著愛慕的眼神在平底船上對牠們發出各種奇怪的噪音，所以馬兒們都不為所動，專心吃著肥沃嫩綠的野草，這裡吃得差不多，就抬頭休息一下，順便看看接下來去哪裡繼續吃，稍遠的平坦地面聚集比較多的馬群，有些馬兒吃飽了，竟開始在地上打滾抓癢。馬群裡也有很多親子檔，小馬緊緊跟著媽媽，還不吃草的小馬唯一的食物來源就是 母奶，不少母馬精瘦到肋條一根一根藏不住，不過，牠們在這方天地自由走動，祥和快樂的模樣，讓人羨慕。這群沼澤野馬外型和內地馬匹大不同，究竟從哪裡來的，當地流傳著各種傳說，最可信的說法是1600 年前西班牙探險家航向美洲大陸，在缺乏衛星導航下，當引路的月亮與星座被大風雨或濃霧遮蔽，被暴浪拍打的探險船在險惡的黑夜中撞上沙洲擱淺解體，船上原本要載送到殖民地去的阿拉伯馬就自行游泳求生去了，這應該就是島上野馬的
始祖。
400多年繁衍，這批落難異邦的野馬不斷壯大，足跡也向北延伸到阿沙堤格（Assateague），到了19世紀，當地居民逐漸理解到，這麼大群野馬對農業活動將能幫上大忙，因此一年一度的「野馬節」逐漸成形；當地人把野馬從沼澤集結起來，挑選精壯結實的帶回家去從事耕種運輸等農活，沒有被選上的野馬就放回沼澤繼續過牠們的生活。
1925年，辛卡蹄格鎮上發生一場大火，簡陋的消防設備無法及時救火，造成當地居民損失慘重，於是消防局起了個點子，從那年夏天擴大野馬節規模，不但讓牛仔們把野馬集結起來，並且把牠們趕下水越過短淺的海峽到彼岸的公園，上岸後舉行野馬拍賣，這個「野馬過海」的噱頭果然吸引了大批群眾前往觀看，募集了巨額資金，讓消防局成功增添更換最新的裝備，當地消防局也就從此接手每年一度的野馬節。
野馬節越辦越成功，1947年作家瑪格麗特．亨利的著作《辛卡蹄格的迷霧》(Misty of Chincoteague)， 描述當地野馬「幻影」（Phantom ）和她的幼馬「迷霧」（Misty）從大自然到被拍賣成為家馬後的故事，吸引好萊塢製成電影，更讓辛卡蹄格的野馬節一炮而紅而家喻戶曉。野馬在自然生活得好好的，人類有權利去剝奪牠們的自由，甚至還叫價拍賣？我們一家帶著狐疑賞馬，也走進從未接觸的野馬生態。原來，大自然能夠負擔的野馬數目最多只能到200多匹，野馬在當地沒有任何天敵，若不進行年度拍賣來控制野馬數目，野草將消耗過度，對自然環境與生態循環並非好事。行之有年的野馬節也有各種規範確保馬兒的安全，每年被集結過海的野馬必須是精壯健康的年輕野馬，歲數大的或者正在懷孕的、剛分娩不久的、還在吸母奶的小馬，都不是渡海拍賣的選擇。「野馬節」年度渡海日是每年7月最後一個星期三，牛仔挑選好的精實野馬在這天一大清早集結，等待早潮退去、水位最低的時候開始游泳渡海。大群馬頭在海面上浩浩蕩蕩地朝著公園游過來，每年吸引 兩、三萬人趕早集結觀賞，由於賞馬人太多，還有人在前一夜就在公園紮營，等候次日的野馬渡海。渡海結束後次日則開始舉行野馬競標拍賣，沒被拍賣掉的野馬就在星期五游泳回沼澤老家。沼澤地處鹹淡水交錯之處，養分充足，各式各樣的野鳥以此為家，但是偏向內陸的沼澤區風平浪靜、寬廣遼闊則是蚊子最佳的繁殖場所，出發前有朋友提醒要噴防蚊劑，我們沒放在心上，下了船走當地公園小徑去看燈塔，突然一大群黑蚊 如烏雲罩頂從四面八方襲來，一家人嚇得拔腿就跑。攝影發燒友的老公為了要拍攝燈塔，任由黑蚊叮得滿頭包。穿過辛卡蹄格國立野生保護局再向東走，意外發現與北邊Ocean City連成一體的海灘長堤，我們一家原本只打算在旅館游泳池泡泡水，見到海灘立刻換上泳衣，在長堤沙灘盡興玩水。這片秘境或許知道的人不多，盛夏傍晚不受人潮干擾盡情弄潮，為今年夏季畫下最完美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