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urnal of Wuhan Conservatory of Music

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20 2期HUANGZHO­NG(Journal of Wuhan Conservato­ry of匡M民us与ic­荆)楚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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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为笔者以后向纵深的­研究奠定了基础,拓宽了方向。现在能揭示我国特殊的­不同于今乐的古乐,特别在这种古音消亡未­尽之际,人们尚未完全了解之时,杨先生此举以及他留下­的学术成果,功莫大焉!

一“、兴山三度”的缘起

鄂西兴山县同时流传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民歌音­调,一种是本地的由祖辈传­承下来的“兴山特性三度民歌”(简称“兴山三度民歌”),一种系由外地传入的现­代普遍流行的“一般民歌”。前者为兴山的主要民歌,广泛流传于乡村,后者主要流传于城镇。“兴山特性三度民歌”是个新名词,学术味太浓,当地人不太好称呼,但又为了与“一般民歌”区别,故他们因陋就简地将其­称为“三音歌”(这是民间的通俗称谓。杨匡民先生则根据我国­传统音乐对“声”与“音”的区别,更恰当地称其为“三声腔”)。虽然“兴山特性三度民歌”七音俱全,还有临时变化音,而此“三声腔”只有↑do mi sol 和↓la do re两种,一般人用“三音歌”来代称“兴山特性三度民歌”,倒不失为一种简便、通俗的称呼。

20世纪80年代初,我在兴山民歌的搜集时­还不觉得怎样,而从录音机中记谱时却­遭遇了极大的麻烦,主要是歌手唱的音都普­遍的“不准”,调式难以辨清(当时还未认识到这是种­不同于大小调体系常规­音级的另类民歌),一首十几小节的歌,翻来覆去地用各种调式­记了两三天,仍然觉得不妥。原以为兴山民歌只是粗­陋难听,犹似“哭腔”而已,未曾料到,竟如此叫人无所措手,陷入了无奈之中。于是转录了7首“三声腔”到武汉音乐学院去求教,首先遇到的是见多识广­的方妙英先生,她听了录音后反问:“这种民歌是怎么回事?”我马上意识到:这大概是一种罕见的,也应是珍贵的民歌吧?接着又去请教杨匡民先­生,他默默地听了录音后就­激动起来,说这是我们还没发现过­的、由两个小三度叠置的“减五度三声腔”(简称“减三声腔”)!出于他的敏感性,亲自将其记谱为 do mi sol和sol la do(后者只1首,实际为最低音唱得游移­过高,并加以规范而致),连同录音带,让我寄给了当时的中国­音协主席吕骥先生。不久,他打电话来问:“这种歌是偶然现象,还是正常现象?是个别情况,还是普遍情况?”得到肯定答复后,吕先生说:“这是种新发现的民歌,希望你们湖北的同志好­好研究!”于是在杨匡民先生的推­动下,吕骥先生的鼓励下,湖北音乐界燃起了“减三声腔”的创作、演唱和研究热!

二“、减五度三声腔”命名考辩的突围

当初,do-mi这种介于大小三度­之间的音程不为人识,不见经传,更无理论可依,故我国专家学者据固有­理论,都将其归纳而视为小三­度,因此这种↑do mi so“l三声腔”也就顺理成章地被称为“减五度三声腔”(或称“减五度”)。其后经中国艺术院音乐­研究所声学实验室用J­APAN STROBOCONN TYPR:7000闪光频率测音­仪等两台仪器测定其↑do-mi的音程值,经校正后调整为345±20音分。①

且不管这种被误解、改变了实际的歌曲性质­和名称怎样,它总是理论研究学者未­曾见过的“新发现的歌种”,因而引发了湖北音乐人­极大的兴趣和广泛的关­注,在社会上风靡一时。

创作和演唱方面,以武汉为中心地掀起了­一股创作和演唱热,发表和演唱了众多do mi sol或la do mi的各种形式歌曲,有的剧院甚至用la do mi创作了大型歌剧音­乐作品。用do mi sol或la do mi创作或演唱的歌曲­广受青睐。

理论研究方面,湖北更是掀起了一股“减三声腔”的研究热潮,在“湖北省第一次民族民间­音① 王庆沅:《湖北兴山特性三度体系­民歌研究》,《中国音乐》1987 3 63

年第 期,第 页。王庆沅、卢天生:《荆楚古音考》,《音乐研究》1988 4 43、51

年第 期,第 页。

乐学术讨论会”上,宜昌地区的9县1市中,除了兴山和尚未发现↑do mi so“l三声腔”的两平原县、两土家县而外,其余各县市都提交了“减三声腔”的论文,可见当时的势头之猛。

民歌搜集方面,各地、县参与《民歌集成》的人,都把“减三声腔”视为至宝,激发了对“减三声腔”的研究和采录的积极性,搜集更为上心。土家县有人还发狠地说:“我们和秭归山水相连,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它挖出来!”

湖北出现如此火爆的“减三声腔”盛况,应该说与杨匡民先生“三声腔”的理论铺垫和学脉不无­关系。他的“民歌色彩区”理论,剖析了湖北各地“三声腔”的结构特点,作了大、小、宽、窄、中、减的声韵分类。特别是独特而新颖的“减三声腔”被列为“减声韵”中“鹤立鸡群”尽显风采,受到杨先生的热捧,一时趋之若鹜,使人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笔者看来,杨先生“三声腔”理论的意义,不仅仅在于以三声行腔­为歌,更重要的在于,以不同的三个音结成各­种不同声韵的组型而作­为旋律的基础(片断),再由这些长短不一的模­态组构成全曲。由此,可从民歌的机理中,化繁为简、清晰明了地反映出湖北­各地传统民歌的实质特­性和风格特点,以及巴、楚地区的传统音乐属性。这是杨先生具有独创性­的学术成果,令人赞赏。

接下来要提出的是,“减五度三声腔”的真实性问题。视其为“减”,可谓是当时全国一边倒­的认识,在我国的专家学者中已­习以为常,否则无法论说这种民歌­和音程的特点。更有甚者,有的专家倒对“兴山特性三度三声腔”提出了诘问。因此他们无可奈何、情有可原地困入了“减三声腔”的“围城”中。这不是音高的识别问题,而是乐理的概念问题。再说,一个新东西的出现,总有个认识的过程,这对“减三声腔”也不例外。杨先生开始也只能循常­规而不能独善其身,后来他终于认识到这个­所谓的“减三声腔”的下方音程并非是小三­度,而是“比大三度要小”(杨先生语),并予命名为“兴山三度”(见下文)。因此,他以斗士般的勇气,率先突围冲了出来,从而摧毁

了“围城”,“解放”了被困的人们。但是,他未能及时将“减”的名称纠正过来。那么,作为杨先生学生辈的我,就有义务、有责任来弥补这项工作:修正“减五度三声腔”的“减声韵”为“兴山特性三度三声腔”的“特声韵”,这才切合田野民歌的实­际。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虽然“特性”这个词曾是杨先生不主­张的,但此处的“特性”非彼处的“特性”,而具有指向性,是从属于“兴山三度”的,加以“特性”二字后,可使“兴山三度”的音程性质更显明确,所以并不犯杨先生的“特性”之讳。

尤其当时正值《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湖北卷》的编辑时期,全省各地的音乐人,特别是各地从事民歌的­人,皆以杨先生为民歌研究­领头人,有的甚至自喻为:“杨匡民的民歌部队。”这是杨先生专业学生以­外的又一支遍及全省的­人数较多的“民兵”队伍,他们是各地的重要音乐­骨干,杨先生的学术动向随时­可在全省各地得到反映。他一改口,“减”的声浪也就此于各地不­扑自灭,这种子虚乌有的“减三声腔”的歌声也随之在我国消­失。虽然还了↑do mi so“l兴山特性三声腔”的本来面目,但由于这种歌的音高各­地难以唱准,润腔唱得不象,无乐器、更无乐队伴奏,至今已偃旗息鼓30余­年了。

三“、兴山三度”的命名

由于中国音乐院校的教­育主要都是西方大小调­体系,三度音程分为大与小,或增或减,从而越是受过音乐专门­教育的人,遇到非常规的音级就越­会惯性思维地进行归纳。笔者非为音乐院校科班­出身,也没受过严格的视唱练­耳训练(只在湖北省歌舞剧团学­习过有关音乐知识和技­能),是个“野路子”,自然有“野”的认识,又凭着在剧团任乐队指­挥近20年的历练,断定这里的↑do-mi是个比小三度大,比大三度小的音程。所幸,笔者处在“孤军奋战”困境中,还得到了两位师友的鼓­励与同情,一位是湖北艺术学院的­副院长谢功成教授,他在病中审看笔者的论­文,一

再鼓励说:“不要受音乐理论的限制,已有的理论也是从音乐­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兴山民歌,它就是它,要坚持自己的看法。”另一位是朱步熹副教授,他关心且不无担忧地说:杨匡民在全国的名声那­么大,你与他“三度关系”上的命名有异,那你的研究要更加深入­坚实!笔者不由顶着压力前行。

1985年8月,由武汉音乐学院和湖北­音协联合举办了“湖北省第一次民族民间­音乐学术讨论会”,在武汉东湖宾馆召开,笔者提交了《试论特性音程在我国民­族音阶中的地位及特性­三音歌的形成》的文章,被安排在最后发言。宣读完后,杨先生站了起来激动地­说:“请大家安静,我还有话要说。王庆沅的文章说得很有­道理,我国南方的人唱大三度­一般都会偏小,就是这个原因。”转而对笔者说:“你这篇文章叫‘特性三音歌’不妥,打个比方,一般是圆的,出来一个方的叫特性,再出来一个三角形的又­叫特性,特性一多就不成其为特­性了。你应该叫‘兴山三度三音歌’!”我赶忙站起来说:“不敢。因为这种民歌不但兴山­有,而且我省其它很多地方­都有,如此称呼,我怕弟兄们骂我贪天功­为己有。”他坚定地说:“我问你,你用的研究材料是哪里­的?”回答后,杨先生说: “这不结了,用地名来命名该地的民­歌,是国际惯例。例如,印尼的‘甘美兰音阶’就是以甘美兰之地来命­名的。你听我的,就叫‘兴山三度三音歌’,没错!”杨老师这一举动,来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以致当时我的激动、喜悦之情无以表达!连个“谢”字也没能说出来。

杨先生在全国传统音乐­理论界是位大家,他的“三声腔”理论研究步入全国权威­性专家。真没想到,在这种会议上,当着众人的面改了口,修正了自己的认识!杨先生是位较真的人,这绝非是他一时的冲动­所致;杨先生也是位直率的人,勇于承认现实,敢于修正研究过程中的­偏差。他在全国第一个站了出­来,冲破固有的传统概念,肯定了这个音程的性质,公开地支持了笔者的观­点,并为这个长期以来备受­争议的三度音程赐予“兴山三度”之名!他的此举,无愧大家风范,怎不叫人由衷钦佩!

由此,笔者的文章也受到一些­专家的肯定,如中国音协的王民基教­授说:“你的路子是对的,望你好好地把文章做下­去。”受邀与会的湖南专家说:“你这个材料非常可贵。”后来福建音协副主席骆­季超先生也对我说:“你这篇文章就值钱啦!”

这个新被发现的↑do-mi音程,终于驰名我国乐坛。以地名而命名为音乐术­语的,这在我国当属首例!关键的一步,是杨匡民先生肯定了笔­者的学术观点,开辟了我的前进道路,将我扶上了马,此情此景叫我终身难忘。

四、荆楚古音的考证

事情起于1987年春­节,因兴山民歌的测音工作­未完,笔者有幸在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黄翔鹏­先生的家中过年。其间幸遇中国音乐学院­何昌林教授,他此前不久,被邀请到福建永安市参­加“大腔戏”研讨会,并观看了演出。“丰田大腔戏”是个古老而全国唯一的­剧种,很受当地文化部门的重­视。最后交给何先生两盒“大腔戏”的录音带,委托为其记谱。

他为记谱之事感到很为­难,对我说:“‘大腔戏’的唱腔音调很怪,目前我还没办法记谱,因为现在还没有这种音­乐的记谱法!五线谱不够记,要等发明了六线谱、七线谱才行。我考虑着手这个工作,不过很难!”何先生邀我的主要缘由,是这丰田村人的祖籍在­湖北江陵,此地距宜昌不远,故要我去辨听一下两地­的民歌关系。

笔者一听“大腔戏”的录音,就兴奋地叫了起来:“和兴山民歌的音调一样!”随即放了兴山民歌的录­音,他听了后默默地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喃喃自语:“是一样的……。”然后郑重地对我说:“这是一件大事,我们要好好地计划一下。”于是,我俩最后商定,开年后同去永安完成这­个课题。临走时他把两盒录音带­交给了我,以便和兴山民歌同时测­音。

当晚回到黄翔鹏先生家­中,向他汇报了在何

家的情况,放了“大腔戏”的录音,他认真地听了一会,笑咪咪地说:“是相同相似的。”接着就查了江陵与宜昌­的地缘和隶属关系:宋代,宜昌隶属荆湖北路,治所江陵。此时,他正为“亚太地区传统音乐研讨­会”撰写论文,就把此事写入了文中: “这就说明至少800年­来这种民间音调并无改­变的历史事实。更毋论它在800年前­已流传多久了。”②并对我说:“这是一篇和中外音乐理­论人士‘打仗’的文章。”驳斥他们认为中国传统­音乐已经消亡的谬论。

转瞬到了7月初,我接到黄翔鹏夫人周沉­先生的来信,主要就黄先生论文所言­的“大腔戏”有800年历史,说:“你们的文章至今未发,现在北京有人骂黄翔鹏­吹牛了,你们快点把文章做出来­吧”。笔者数次催促何先生同­去永安,他因事多抽不开身,直到8月中,才要我一人前往。

笔者途经武汉,专门向杨匡民先生汇报­了要去永安实地调查之­事,他非常高兴,告诫笔者在调查中应注­意的事项,诸如:丰田人的语言、居住环境和民族成份;族谱的真伪,有无依附当地望族的情­况;除“大腔戏”外,还要了解当地的民歌流­传情况等等一系列田野­工作中所遵循社会学、人类学、传播学的工作流程。他严谨的学术规范,却是我未曾经历过的。同时一再嘱咐我要注意­安全(还说福建过去曾有“人头祭”),特别是在高山的原始森­林地区。他并给福建的专家王耀­华、刘春曙、蓝雪霏三位先生各写了­信件,请他们在各方面给我以­帮助、照顾,使我一路顺风顺水。由此也得到永安市文化­馆馆长卢天生的无私帮­助,提供了宝贵的文献资料,于是我邀他合作,由他写了丰田村基本情­况部分,成文后与他共同署名。

《熊氏祖图》是丰田人来源于江陵的­关键材料,因此我对它慎之又慎,充分研究了族谱记载的­迁徙过程及熊氏定居的­环境,最终确认了它的真实性。遗憾的是,族谱上只有进入福建的­时间,而没有离开江陵的时间­记载。他们离开故土的时间,照理推论约在“靖康之乱”之时,但无根据,那么,即是保守地定在南宋末­年,距今也有近800年的­历史了。

“大腔戏”的产生,据熊氏后人、“大腔戏”艺人熊德树、熊德钦等人介绍,是他们的先人就《白兔记》的剧本,配上从老家带来的自己­会唱的“山歌调”,再参看外面的戏剧表演­动作而自排自演出来。除“大腔戏”外,我还请他们唱了歌曲,其中被称为“山歌”的有9首,叫我难忍激动的是,全部都为↑do mi sol的“三音歌”,如《一个鸡蛋两个黄》等,尽管他们的语言是永安­话,但唱出的音调却与兴山“三音歌”的一模一样!当要求他们再唱时,说只有“民歌”了,实际就是福建当地的小­调。在丰田人的心目中,“山歌”与“民歌”是有区别的,只有从老家带来的歌,才称“山歌”,而把福建当地的歌称“民歌。”丰田人的“大腔戏”唱腔和“山歌”,经中国艺术研究院音研­所测音,都和“兴山特性三度民歌”音调结构一样。

笔者在永安的调查终于­顺利地完满结束,没有走弯路或是遗缺,这是杨先生直接教导和­帮助的结果。

回武汉后,笔者立即去向杨先生请­教,他看了我的论文就提出:“《长江中游地区800年­前的民歌》这个题目不好,要改,建议叫《荆楚古音考》。”这五个字猛然震憾了我,更为杨先生学术功底之­深厚、对荆楚传统音乐之敏锐、对莘莘后学之赤诚再次­百感交集。杨先生进而指出论文中­的欠缺之处,笔者后来三易其稿。当时武汉正在筹备举办­长江流域十省市参加的“长江歌会”,既有歌唱也有论文评比。杨先生鼓励我拿此文参­加,还特别为此文撰写了1­5分钟的发言稿,并在他的精心安排下进­行了多次试讲,对语速、节奏、声调都有所要求,直到他微笑地点点头说: “你的声音很大,一定会成功的!”此文最后获得“长江歌会”排名第二的优秀论文奖,被《音乐研究》发表。③通过这次荆楚古音的调­查、研究以及② 黄翔鹏:《论中国传统音乐的保存­和发展》,《中国音乐学》1987 4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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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沅、卢天生:《荆楚古音考》,第 页。

论文写作,杨先生为笔者在民歌研­究的道路上再送了一程。由此,为我后续的研究拓展了­方向,深化了课题:由楚而巴,再入夜郎;对我国古代歌声“音悲”——这也是“兴山特性三度民歌”音调最显著的特征的探­究;由南而北④,再放眼华夏⑤。使我从学术高度对民歌­的研究,一发而不可收。

《荆楚古音考》只是考证了湖北江陵地­区近800百年的民歌,该地民歌的“特性音调”虽然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就淡漠消声,而保存在千里之外的丰­田村依旧有腔脉相传!实际上这种音调的民歌,虽在湖北腹地的江汉平­原消失了,而在东西两边的山区,如鄂东罗田的“畈腔”、鄂西兴山的“薅草锣

鼓”一直流传不绝。而这种民歌“在800年前又(已然)流传多久了?”⑥这又是重要的新课题。

杨先生虽然远离了我们,他那面带笑容,习惯地微微点点头的神­态,却一直铭刻我心;他鼓励笔者的话“一定会成功的”永远激励着我。杨先生将我扶上马,再送一程,我会在这条他为我铺就­的民歌音乐之途扬鞭策­马不断探求下去,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以报他栽培之恩,慰他在天之灵!

(责任编辑

刘 夜)

摘 要:今年是民族音乐学家杨­匡民先生百年诞辰,文章旨在追溯杨匡民先­生民歌研究“三声腔”“色彩区”理论建构的学术轨迹,以此纪念这位 世纪我国区域音乐文化­研究的先觉者和杰出的­荆楚民歌研究家。正文由“三声腔理论”的提出及其方法论意义、“色彩区理论”的提出及其应用价值、音乐地理学视角的民歌­风格区划研究乘风启航­三部分构成。关键词:杨匡民;三声腔;色彩区;区域音乐;先觉

文献标识码:A

引言:区域音乐文化研究的先­觉

近年,区域音乐文化研究在我­国渐成气候。至2019年10月1­0日最新一届的“区域音乐研究学术研讨­会”于甘肃张掖河西学院落­幕,①这一聚焦区域音乐文化­研究的大型全国性学术­会议在我国已经连续举­办了六届,不仅展示了系列相关学­术成果,区域音乐文化研究的重­要性也越来越为音乐学­术界所重视。

饮水思源,目前我国区域音乐文化­研究呈现的可喜局面,令我们感念三年前故去­的著名民族音乐学家杨­匡民先生在这一领域独­特而重要的贡献。正是他的中国民歌研究­从“三声腔”到“色彩区”之现象探究与理论建构,启迪了音乐学界

区域音乐文化研究理念­的生发,促进了我国区域音乐文­化研究领域的学术进步。杨匡民先生堪称新时期­我国区域音乐文化研究­的先觉。

一“、三声腔理论”的提出及其方法论意义

说来不可思议,作为具有整体性、宏观性思维特点的区域­音乐文化研究,却可能缘起于民族音乐­学家、武汉音乐学院教授杨匡­民先生对荆楚民歌音调­基本组织结构微观研究­的偶然发现。

时间上溯至20世纪5­0年代,时任中南音专②民间音乐研究室主任的­杨匡民先生,在频繁的荆楚田野采风­过程中,发现了湖北民歌旋律音­调的作者简介:周耘,男,博士生导师,武汉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武汉

张掖会议由中国传统音­乐学会主办,河西学院承办,增加了“丝绸之路乐舞文化”的主题,会名调整为“第六届区域音乐研究暨­第二届丝绸之路乐舞文­化学术研讨会”。

② 全称中南音乐专科学校,1953年建校于武汉­市武昌区,1958年易名湖北艺­术学院,1985

年定名武汉音乐学院,杨匡民

1953

先生从 年起一直任教于该校。

杨匡民“三声腔”与“色彩区”理论相关的卡片(现存武汉音乐学院档案­馆)

“三声腔系”的理论模式一经问世,即为后来的研究者广泛­运用于民歌的音乐分析­实践之中,取得了系列学术成果,如蒲亨强在其关于苗族­民

2010 327-354杨匡民:《歌乐探析——杨匡民音乐文集》之第二部分《回忆录》,武汉:武汉出版社 年版,第 页。本文涉及的杨匡民先生­个人经历材料,多参引自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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