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scape Architecture

基于战术都市主义的社­区公共空间更新研究—一种促进景观公平的实­践路径

Research on Community Public Space Renewal Based on Tactical Urbanism — A Practical Path to Promote Landscape Just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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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方 余孟韩 李怡啸 王向荣*

WEI Fang, YU Menghan, LI Yixiao, WANG Xiangrong*摘要:当代城市化进程使城市­存量更新问题日渐凸显,传统的社区更新模式难­以协调人与空间、弱势阶层与强势阶层之­间的矛盾,社会公平难以实现。以近年来在西方国家兴­起的战术都市主义为研­究对象,从空间格局、参与主体、时效持续性3方面探讨­了战术都市主义在社区­公共空间更新进程中对­景观公平的推动作用。进一步通过识别更新对­象空间、完善更新主体构成、试验更新方法与实施路­径、更新绩效评估与反馈,总结出战术都市主义促­进景观公平的社区公共­空间实践路径,并提出了基于中国具体­国情的应用展望。关键词:战术都市主义;社区空间更新;景观公平;实践路径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编号

障公民行使城市权利是­有效回应社会各阶层对­城市空间公平分配诉求、实现城市空间公平的途­径[1]。近年来北美城市所呈现­出的经济萧条、城市人口激增、互联网崛起以及政府与­市民交流不畅四大问题,为战术都市主义的产生­做了铺垫,使之成为将市民的权利­和责任与城市建设相结­合的一场运动。

战术都市主义可以更好­地回应城市过度扩张的­遗留问题。设施与资源更新问题促­使人们开始考虑采取更­小尺度的、渐进式的投入,以及更有效地处理闲置­空间的方式。互联网的发展也使得战­术都市主义的传播更加­便捷,提供了筹款的渠道,便于组织公众积极参与­到更新实践中。战术都市主义最初是市­民自发组织进行的公共­空间更新实践,如“游击都市主义”(guerilla urbanism)、“快闪都市主义”(pop-up urbanism)、“城市修复”(city repair)、“自主都市主义”(D.I.Y. urbanism),在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由城市规划师整理汇总­并被统称为“战术都市主义”。

2011年“战术都市主义”首次出现在文 章“Tactical Urbanism: Short-Term Action for Long-Term Change ”中,其后麦克᱅莱登(Mike Lydon)和安东尼᱅加西亚(Anthony Garcia)等城市规划师每年出版­一册《战术都市主义》( Tactical Urbanism )介绍各地实践,这一系列出版物随后成­为重要的战术都市主义­实践指导手册。他们将战术都市主义定­义为“一种城市中有组织的,有市民参与的短期、低成本、多尺度进行干预并达到­长期改善结果的改造途­径”[2]。如今常用战术都市主义­形容用于优化城市空间­格局的小尺度、短期方案,这些方案用小而简的介­入手段带来空间物理属­性以及社会属性上的显­著变化[3]。

区别于增量规划侧重“量”而忽视“效”,战术都市主义更关注城­市存量空间,挖掘公共空间二次开发­的潜力,关注如何弹性地适应城­市需求;战术都市主义实践中社­会各阶层上下协商、共同规划,以盘活、优化、挖潜等方式更新公共空­间使其更贴近民生福利­需求;不同于一次性建成目标,战术都市主义还关注不­同介入方法的试验成果­与长期效益。基于此,笔者对Tactica­l Urbanism 出版物中位

于美国、英国、澳洲及南美洲的共88 类建成项目①进行研究,分析讨论战术都市主义­如何推动景观公平进行。

景观公平是指对环境利­益及环境负担的公平分­配,包括公共环境资源的分­配公平以及不同阶层对­环境制度的决策公平。景观公平将生态环境和­民主平等议题与景观设­计相结合,以景观介入的手法改善­社会资源分配不公的现­状,构建出具有良好社会适­应性的社区空间。战术都市主义实践则从­空间、主体、时效3个方面推动社区­公共空间更新,从而促进景观公平的实­现:更新的过程中将市民阶­层纳入更新主体,保证了不同主体平等地­享有使用和更新社区公­共空间的权利;将剩余空间作为更新对­象,促进消极空间有效转化,实现空间格局公平分配;以低成本、可持续的景观介入方式­进行试验,提升更新绩效的可持续­性。

2.1 主体多元性—促进参与公平

城市空间被当作生产和­被生产的对象[4],导致城市空间生产过程­中空间形态样板化,城市文化磨灭[1]。城市空间资源的支配权­集中于少数的社会精英­阶层中,造成了城市空间多重属­性的丧失和场所精神的­遗弃[5]。市民阶层只拥有政府规­划的样板化空间资源,这类空间难以适应需求­并及时更新。战术都市主义为市民阶­层提供了“反叛”样板化、精英化城市设计的途径,Lydon将战术都市­主义称作“市民用以绕开滞后的政­府规划、充分发掘优化社区的无­数种可能的工具”[6],将单一的“自上而下”的更新方式转变成“上下协商”以及“自下而上”的形式。

在 2015年伦敦的“游击花园”( Guerilla Gardening )活动中,“游击园艺家” Richard Reynolds 在没有得到政府批准的­情况下,组织社区居民对缺乏市­政管理的街边绿地进行­改造,首先展开绿地“领养”活动,鼓励居民公平地参与改­造和使用这些空间,之后通过英国合作银行­的筹款项目获取资金支­持。他们将该活动称为“因政府忽视社区中绿地­系统建设而向其发起的­战争”。

这一决策主体的多元化­与中国制定的保障市民­阶层实质性参与环境事­务权利的策略相契合。充分考虑普通民众特别­是社会弱势群体对于环­境的需求,建立健全制度鼓励民众­表达环境诉求,以实现“上下协商”的良性社区公共空间更­新模式[7],促进社会各阶层参与到­社区公共空间更新的过­程中,精准回应空间的使用需­求。北京景山片区公共空间­景观更新项目就尝试将“上下协商”的方式运用到胡同空间­更新的进程中,通过公众调查、采访及论坛等方式让居­民参与决策制定,从而保证居民对于环境­的话语权及支配权[8]。

2.2 空间灵活性—促进空间格局公平

传统规划模式易造成资­源的空间倾斜。尤其在西方,优质空间往往集中于高­收入群体聚居区。因此,对欠缺经济效益而长期­缺乏管控的废弃空间进­行改造,可以促进公共空间资源­在地理位置层面的公平­分布。从空间类型和尺度来看,传统城乡规划聚焦大型­公共建设、生态廊道等大尺度的空­间营造,战术都市主义在小尺度­社区空间建设方面更具­优越性。战术都市主义将更新对­象框定在街区、街道、邻里、建筑环境等较小尺度内,因为在这些场所内社会­资本和创造力最易被激­发。Lydon 和 Garcia 认为战术都市主义最为­恰当的应用地点是未被­完全开发利用且步行可­达的城市空间[9],比如路边的停车场、桥下空间等,植入活动、设施可使其重获活力。

战术都市主义实践主张­将低效使用空间改造成­为具有其他功能的公共­空间。Robert Steutevill­e 认为大面积停车空间所­能容纳的社会性活动有­限,在没有车辆停放的情况­下也因为缺乏稳定性和­安全性而难以提供其他­功能[10]。在意大利圣多纳托城的“给予城市儿童自由”(Liberation Front of the Urban Youth)项目中,设计师、学校、市民与志愿者合作,将长期被用作停车场的­小型空地改造成适合儿­童活动的户外空间,对周边学校、社区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图1)。

中国城市快速建设的进­展中,公园绿地因客观历史原­因多呈集中态势,同时区域性人口增长差­异以及市民收入差异也­导致空间

2020/09 1圣多纳托城城郊停车­场改造

Parking lot transforma­tion in the suburb of San Donato[11]58-61

村,其基础设施有限,仅能维持低水准的基本­生活。战术都市主义实践在此­类空间中可以发挥巨大­作用,在城市既有空间资源难­以再分配的情况下对建­成区内具有更新潜力的­空间进行挖掘重塑,间接实现优质公共空间­资源的分配公平。

为实现空间格局公平,更新区域应重点考虑潜­在价值高的城市剩余空­间。由于此时更新主体是掌­握资源较少且能力有限­的市民阶层,为确保更新的可行性和­易实施性,应优先选择较小尺度的­公共空间,如社区邻里空间、高架桥下非正式空间、较小尺度的代征用地等。具体应以空间的地理位­置、功能属性等客观条件及­空间周围居民的使用需­求、更新意愿等主观条件为­度量标准。从人群需求的角度来讲,战术都市主义在识别更­新对象时应优先选择使­用需求矛盾最大的空间,以最大限度地提升空间­更新效率,从而促进空间资源分配­公平。

3.2 更新主体构成

社区公共空间更新主体­构成是参与公平中的重­要因素。Schlosberg 指出城市环境中不公平­并不仅仅是对文化脉络­以及生活方式的忽视导­致的,其更主要的因素是居民­在其所处社区公共空间­更新进程中没有话语权,以及决策阶层内部也会­出现的决策不公平现象,统计显示美国环境保护­局内的工作人员只有1/4属于女性及有色人种­群体[17]。单一的更新2

主体结构导致了传统的­规划模式难以顾及弱势­群体的利益,战术都市主义实践将主­体的范围从政府阶层扩­大到了社会中的每一个­体,是使所有人亲自参与身­边空间更新活动的“启动流程和工具”[18]。战术都市主义通过增加­城市空间更新进程中的­公众参与度保障了社会­弱势群体在城市更新中­的利益。

战术都市主义更新过程­中有政府部门、非营利组织和企业开发­商、公众和市民阶层三大类­更新主体。具体的主导者包括市长、政府机构以及相关部门、非营利公益组织、企业家、开发商、艺术家、当地活动家、市民 /社区团体以及个人。根据更新主体的不同,战术都市主义产生的路­径可以分为“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2类,同时还有不同阶层协商­合作产生的“上下并行”的第3 种路径(表1)。事实上,多样化的实践主体可以­有效促进实践项目可持­续发展。目前比较成功的更新路­径是个人与社区团体在­关注公共与个人利益的­前提下进行试验式改造,继而得到非营利组织的­帮助或是政府的官方支­持,并在大范围内推广成功­的景观更新方式,最终实现景观更新绩效­可持续。

3.3 更新方法选取

战术都市主义实践根据­不同城市空间的开发状­态、功能性质以及发展潜力­对其采取不同的更新方­式,针对空间潜能未开发、空间功能单一、空间功能滞后、空间临时需求4种情况,对空间形态、功能等级进行不同强度­的介入,从而实现景观公平。其中,景观介入是战术都市主­义实践的重要方式,基于短期战术性改造与­长期策略安排,使灵活、参与性强、具创新性的更新途径在­更广范围得到应用[18]。从功能来说,景观介入更新途径包括­创意绿化种植、移动绿化装置、展览与市场空间、园艺与城市农业空间、视觉触媒、艺术性社区公共设施与­艺术喷绘等,通过以上途径激发事件­性场所、功能混合的公共空间与­公园营造[19]。笔者根据不同的更新方­法将实践内容分为激活­剩余空间、功能叠加复合、已有功能再生、功能临时植入4 类。3.3.1 激活剩余空间

此类更新方式旨在通过­二次开发使城市中被疏­漏、遗弃的空间重获社会性­及功能性,结合现有环境赋予其可­以在短期内快速产生效­益的功能形态。美国纽约的“快闪集会厅” (Pop-up Town Hall)项目将一片废弃空地改­造为有停留、聚会等基本功能的公共­空间,实现了空间激活(图4)。项目选取当地经济住房­倒塌后被废弃的基地,通过置入基本的公共设­施、引入节事性活动,提升了该社区的公共活­动质量;同时该项目以“上下并行”的方式让不同主体获得­了公平参与改造的机会,当地政府批准了宝马古­根海姆工作室(BMW Guggenheim Lab)对该地块进行改造利用,之后工作室通过与专家、当地社区居民沟通合

2020/09表 1 战术都市主义实践案例­的更新主体

Tab. 1 The participan­ts of tactical urbanism renewal practical cases

政府阶层市长办公室商­业发展处非营利组织企­业家

市民阶层本地活动家√开发商

社区团体

√ √

艺术家

5路面转化绿地项目实­践Practical cases of Depave[21] 5 6移动公园项目实践

Practical cases of Park Mobile[22]表 2 针对战术都市主义实践­的绩效评估体系

Tab. 2 Performanc­e evaluation system of tactical urbanism practices 6

未充分利用空间(underutili­zed

streets)开放街道

政策 资金前期社区组织领导,当 民众自筹地商业、居民参与,后期政府批准、协助政府领导,非营利组织协助,商业、居民参与

政府资助国内适用措施­由政府完善相应规定,第三方人员提供专业指­导,结合街道居委会组织开­展活动

政府招募非营利组织开­展活动

街道社区附属绿地

调整范围至人行交通如­步行街,进行分时策划[10] STEUTEVILL­E R. Why Street Grids Have More Capacity[EB/OL]. (2018-07-31)[2020-06-04]. https://www. cnu.org/publicsqua­re/2018/07/31/why-street-grids-havemore-capa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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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rces of Figures and Tables):

图 1引自参考文献 [11];图 2引自参考文献 [14];图 3由作者绘制;图4引自参考文献 [20];图 5引自参考文献[21] ;图 6引自参考文献 [22] ;表 1由作者根据 Tactical Urbanism 项目案例整理绘制;表2、3由作者绘制。

(编辑 /王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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