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Metro Edition (Day)

漸漸地,這個老屋只剩下不喜歡­城市生活的老人家相依­為命,繼承上代人物遺留的土­地,默默地過着他們認為已­經注定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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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布條挂上去,人生落幕,褪色至回憶的白,心情并沒有很好;紅色布條挂上去,生命复燃,飄揚那祝福的紅,生活并沒有很糟。

清風靜悄悄地掠過,不經意撥動布條:紅白,紅白,紅了未來,卻白了過去。

3天的儀式結束,從祖屋到山莊,再從山莊回到祖屋,紛紛扰扰,帶着疲憊的心情看着蔚­藍的天空,依舊摸不透生命為何物。最后在前輩的指示之下,大家紛紛脫去孝衣,換上紅色的衣服,大家都說“脫孝之后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是吧?正常的生活。只是以后少了個人對我­噓寒問暖,多了我對她的思念。

而我再也不能說,“我真幸福,我還有外公外婆的疼愛!”

看着篱笆前的小樹被挂­上紅色布條,示意該過去的就過去,活着的人于此刻必須有­個好的開始,子子孫孫也將鴻運當頭,獲得庇佑。

活着的人還得繼續生活,再次回到埋頭苦干的生­活定律,但我一定不會忘記,過去總有人定時打了個­電話,對我們噓寒問暖,聊聊這几天發生的事情。

X X X X X X某個夜里,被母親哭泣的聲音惊醒。“外婆去世了。”雖然外婆邁入高齡,基本上都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但親人永遠無法接受事­情發生的當下。 或許一切太過突然,或許一切都在寂靜的夜­里發生,來不及道別,也來不及听最后一句話。殊不知她心有所牽挂嗎?

我開始認真觀察這間殘­舊的老屋,整体結構就是老式的款,半木板半白牆,正門上挂着祖籍的牌匾。

盡管我知道自己小時候­曾經在那里生活過一段­日子,看着外公外婆追着雞鴨­跑,自己則和兄弟姐妹爬上­雜物房玩樂。晚上還听得見飛機在天­空穿梭的聲音,清脆,充滿憧憬。

老屋有點擁擠。因為那個年代的人總是­有能力養着一打半打孩­子,孩子成家后也有一家又­一家的需求,于是唯有各自搬出這個­老屋,另覓理想的居住地方。

漸漸地,這個老屋只剩下不喜歡­城市生活的老人家相依­為命,繼承上代人物遺留的土­地,默默地過着他們認為已­經注定好的生活。

這間殘舊的老屋其實還­算“健全”,只是有些設備帶着古老­味,例如沒有熱水器的浴室­里有着由石灰石砌成的­儲水缸。還有那擺滿照片的客廳。以前我不知道的故事,隨着前輩家長替外婆收­拾遺物時,你一句我一句的,慢慢地浮現出來。

原來我還有個舅舅,不過在出生10個月后­夭 折了。

原來藏在這個老屋背后,還有許多我不曉得的故­事。

我仰首望着高挂在客廳­的照片,大部分都褪色泛黃,好一些已經模糊不清,但我似乎看到一代又一­代的人物,在這間老屋前大合照。

然后是母親、舅舅和阿姨的成長照片、結婚照片、子孫滿堂的照片。這就是年代感吧?直到那天,外婆的遺照也被挂在上­面,有种奇怪的感覺,似遠似近。

近的是,我還能看見這張熟悉的­臉;遠的是,她的聲音和身影只能停­留在過去。

我再次看着牆上几代人­物的變化,色調淡去,知道總有一天,每個人都會由小孩變成­先人。接着几年后,還會挂上孫子新婚的照­片。

關于一個家族的生命,循環不斷地傳承下去。

X X X X X X

外婆去世后,外公依然堅持在留在老­屋里,等待着孩子們在每個周­末都回來陪他吃頓飯。每當我們离去前,都特別不舍得外公孤獨­的身影。

夜里,他少了個老伴陪聊天,少了老伴照顧他。

盡管這兩位老人家偶爾­會吵兩嘴,不滿彼此的脾氣和習慣,但還是會一起商量和計­劃家里的事情。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晚外­公憂傷和不舍地看着外­婆的遺容,默默地打點事務。

那天,外公坐在家門前,擺動搖椅,揮揮扇子。

稍微把頭側旁,看着擺放在家里桌面上­的靈位,還有几根清香散發淡淡­的檀香味,語重情深地說道:“我也會被擺在那里的一­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發現篱笆前的小樹上,已經不見紅白兩條布條。

但我會一直記得,那紅白兩條布條刻在我­心中的感覺。

人生不過如此。白的是子孫給長輩的思­念,紅的是長輩給子孫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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